“这阵子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要做。”江漠远低头,温热语息散落脸颊,引得她痒痒的。这气息,干净,充实、安全。
他想想都后怕!
“我怎么了?”好半天庄暖晨才缓过劲儿来,轻喃了句。
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明灿灿的光亮恍若前世今生。
她身子一怔,侧抬脸凝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有救援车,又听到车外有雨声和嘈杂声,仔细查看才发现,路面已经积水达车身了。有车主慌了,车鸣声更加强烈。庄暖晨反倒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听着雨水砸落车顶的声音,前挡风外的世界早就模糊一片,可她的思绪越来越清晰。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她们三人共同撑着那把大伞,丝毫没觉得丢脸亦没觉得疲累,倒是觉得下雨是件乐事,那一年,是个夏天。
“暖暖!”
那一晚是周日,她打完工往学校回的时候正巧也遇上雨天,雨水虽然不大却下得令人心烦。她没打伞,正在打工餐厅的门口踟蹰不前的时候,远远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放眼一看竟是夏旅和艾念,两人撑着一把好大好大的红伞嬉笑着跑到她面前。
“你严重低血引起昏迷,这两天又高烧不退,我们现在是在医院。”她脸色苍白,尖细下巴和眸底窜过的迷惘无助引发了江漠远强烈怜惜,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温柔轻声,“没事了,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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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于他眼角眉梢上蔓延,原本一字宽的眉间隐隐微蹙,看上去有些疲累。
“躺在我怀里休息。”江漠远低头在她耳际似煦风般轻声吟喃,伸手将她搂紧,轻叹一口气于她耳畔,“暖暖,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当时她都震惊了,一是没料到她们两个会从郊区跑到市里来接她,二是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伞,足足能遮住四五个人之多。等两人撑着伞上前的时候她才看得清楚,忍襟不止,哪是雨伞啊,明明就是小商小贩用在室外的遮阳伞,伞面上竟然还印着“康师傅”的标志。
卧床不起高烧不退,时不时还说些胡话。
她的手机关机,无法问到她的位置。
江漠远斜靠在沙发上,颀长的身子显得沙发倍觉拥挤,他显然睡着了,身上的白色衬衫松了两个扣子,半掩着结实的胸膛肌理,呼吸平稳,有报纸在他身边滑落,许是他醒着的时候看的。
是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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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雷光闪过。
庄暖晨笑得肚子都疼,这伞敢情还是抢来的。
“你醒了。”
她倒是有些讨厌自己了,这么快就忘了他的坏了吗?他跟沙琳的事后续如何至今都没给她个准信儿,她该生气的,可是心底那么清楚地知道,当在暴雨中被他抱在怀里时,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怕了,也不觉得孤单了。
还有江漠远……
江漠远听了却勾唇一笑,伸手用力捏了下她的鼻子。
等他找到庄暖晨的车时,积水已经淹过大半个车门,万幸的是她所在的地势较高一点,但雨势大到离谱,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她随时都有窒息甚至死亡的危险。
“自大狂。”她嘟囔了句,拿过水喝了几口。
她明明记得是下了暴雨,难不成还是做梦?
眼皮很沉,庄暖晨从没感觉这么累过,整日的漫天盖地悲欲已经足以耗尽了心力,她阖眼,头昏昏沉沉,闭上眼的瞬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下坠,如同站在悬崖边儿上的纸片人儿,被狂风席卷着吹离了悬崖,失去支点的她就这样飘飘忽忽地下坠……
风很紧,雷电交加地更劲。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灼灼赶忙又低下头,哑着嗓子说了句,“早点报道更好,早死早投胎。”纯属句气话。
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有小时候的,有与顾墨在一起的,有与艾念夏旅打闹的,有与江漠远结婚时候的……她又梦见狂风暴雨中,足够高的积水如同海浪般朝她扑过来,她窒息却无法挣扎,耳边又似乎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似远似近,好像……是江漠远的声音。
程少浅意外的一通电话令他心里长了草,原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的他怎么也定不下心来继续工作,按理说,庄暖晨辞职不算什么大事,在北京,辞职都像是家常便饭似的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他倒是巴不得她辞职在家。但是,这通电话令他坐立不安。
她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唔……痛……”
这个女人,倔强的时候令他哭笑不得,可无助的时候,令他怜惜到了极点,恨不得将所有能力全都倾囊出来,保护她,爱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一时间庄暖晨有些懵,环视了周围一圈才愕然发现这是医院,抬手扶了下额头,老天,她究竟怎么了?不过是下了场暴雨而已,也不至于沦落到进医院的地步吧?
男人的英俊侧脸被映得格外清晰,他的肩头被雨水打湿,额前短发也有些湿,他的眼看上去焦急关切,可依旧那么深邃明亮,如同揉碎了的星子闪耀。
周围避雨的人全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她们几个。
江漠远闻言,眷恋不舍放开她的唇,却又不急着离开,温柔低笑,“弄痛你了?哪儿疼?”
庄暖晨抬手刚要擦,他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低头凝着她,目光变得幽深情重。她被他目光灼痛,欲要垂脸,他却俯身吻上了她的唇畔。
“你别这样,放开我……”这是医院,他疯了?
庄暖晨的双眼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睁也睁不开,身子沉到了极点。
江漠远松手,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重新坐下,递水上前,“就算你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能给你翻出来。”见她丝毫不提辞职的事,他也不便主动提及。
绽放男人唇间的笑容扩大,轻啄了她一口,“现在还疼吗?”
庄暖晨抬眼,发现江漠远睁眼从沙发上坐起,见她醒了后走上前。下意识与他目光相对,心底微微一抽,他面容眼里虽是惊喜,但也难掩面色的疲累,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公事?
他又生怕她真的就堵在路上,遇上暴雨出了危险,情急之下冒着大雨满北京城开找。
庄暖晨病了。
江漠远也认真地与她对视。
庄暖晨静静地坐在车里,耳畔全都是前后左右车子不安的车鸣声,像是愤怒的抗议又像是一场哀嚎,在控诉上天降下暴雨的劣行。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北京的地下系统有多糟糕,挂着微弱的网络信号,一个个网友在批漏地下系统的陈旧,也有网友说北京的地下系统都属于六百年前的,这六百年的光景就从来没改进过,敢情地面上是现代化建设地下则是六百年前的老古董了,也难怪如今一下雨地面就有积水,北京一向旱,平日自然想不到要改进系统。
隐约中,她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叫,嗓音低沉急促,很熟悉却又很遥远。
谁的车门锁住?
“我好晕,想要休息了。”庄暖晨害怕这种感觉,却迷醉于他轻柔的抚弄,忍不住侧过身子,像只小猫一样偎依在江漠远怀里。
“我……”庄暖晨喃喃,被他的温柔浸染得意乱情迷,满满情愫涨得心口都在痛,忍不住逸出,“我想——”
“咳咳——”
想念他的话还没等说出来便被意外的咳嗽声打断,有人故意为之。
庄暖晨蓦地清醒,这才发现竟有人进来了都没察觉到,,一把推开江漠远,努力平复心底的激动情绪,但是没用,脸上的灼热感迟迟未退,他的吻仿佛仍印在她的唇上,健硕的身躯似乎还紧拥着她。
是吉娜,正憋着一脸的笑故作内疚,“呀,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两位小别胜新婚的情致了。”
再看江漠远,英俊的侧脸早就变得铁青,大有一副杀之而后快的残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