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佳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咖啡杯喝了口后皱了皱眉，许是咖啡太凉了难以入口，也对，这个秋天太冷了。重症病房，江漠远趴在病床旁，双眼紧紧阖着。
一片叶子飘进了阳伞中，轻轻落在玻璃桌上，桌上，咖啡凉透。
“奶奶，所以就算为了我也要坚强些，健健康康的好不好？”江漠远喉头一阵阵发紧，心头更有种不详的预感。
“听话……”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孩子啊，你也知道奶奶是闲不住的人……整天总想着东走在西逛逛……现在的日子生不如死啊，每一次抢救都是一场灾难……漠远，就让奶奶自私一回吧。”
“顾墨——”好半天许暮佳才反应过来，等追上去的时候只剩下一串尾气……
“奶奶，等您病好了我马上推您出去晒太阳。”江漠远心口有些堵。
许暮佳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很简单，我要让你和庄暖晨之间变得更没可能。”探身上前，她笑了，“我要让她对你彻底绝望！顾墨，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奶奶——”
“外面的阳光好吗？我好像很久没见到阳光了。”
一大群医生和护士赶到了重症病房。
秋风瑟瑟。
“傻孩子，我老了，就算没发生车祸也早晚有走的那一天……不要再怪任何人了，怎么判是……法院的事……”奶奶说几句歇一歇，声音很小。“我不想变成拖累人的废物……整天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插满了管子，很疼很痛苦……虽然有时候我是昏迷不醒，但……也能听到你们说的……是孟啸吧，他说……就算活着也只能用这些管子来维持生命……”
监护器的显示屏上已成了一条直线……
心脏监护器传来尖锐的长音。
“把窗帘拉开让我看看吧。”
江漠远赶忙放下床，“您先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难捱。
“谁说的，秋天也是丰收的季节。”江漠远靠近，轻声道。
“长大了，我的孙儿真的长大了，现在啊，我还时不时总能想到你刚出生时候的样子……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奶奶无力叹道，语气充满满足和骄傲。
“奶奶……”
奶奶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缓缓地将氧气罩摘了下来，无力说了句，“漠远啊，我躺得很累……帮我把床升高一点……”
“你要去哪儿？”许暮佳一惊，赶忙起身。
“我去找医生，奶奶，您要听话，等我回来。”
江漠远赶忙冲出病房去喊大夫，这个时间医生们刚上班，一见呼叫器亮也赶忙赶回来，走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我没事，把床放下吧，我躺会儿就没事了。”奶奶轻轻拉住他。
顾墨闻言没有动怒，反倒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看着她足有两分钟之久后才开口，语气缓慢，“许暮佳你成功了，暖晨的确对我已经绝望了。”
“奶奶，我先叫医生……”
“奶奶！”
抢救足足进行了二十多分钟，这二十分钟对于江漠远来说如同二十年、二百年！
许暮佳死死盯着他。
“咳咳……”奶奶剧烈的咳嗽。
“叶子都开始落了……秋天啊，是离别的季节。”奶奶看着窗外，有金黄色的银杏叶，也有红艳的枫树叶，秋风一吹，蹭着窗棱就飞走了。
奶奶艰难地笑了笑，点点头。
“我不会让您走的。”
良久后，孟啸从帘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江漠远，一句话没说。
“奶奶她……”江漠远感到全身都很冷，死命压下这股子寒意低哑地开口，“是不是又昏迷了？”他情愿奶奶昏迷，也不愿听到更难以接受的消息。
孟啸红了眼眶，下一刻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漠远……奶奶主动按断了仪器，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江漠远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大手猛地扶住了墙壁才能勉强支撑不倒下。
帘子被医生们缓缓拉开。
“六点四十五分，伤者……宣布死亡。”孟啸做了死亡声明后，泪跟着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