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起瑟缩在角落的黑影,那黑影挣扎着化出人型,是一个甜美的女人。金色的长发梳成双马尾,眼眸如蓝宝石般澄澈,洁白的纱裙层层叠叠如海浪蔓延而去。她一张口,头顶的金乌就闪烁,昏黄的阳光也有了温度,一片暖融融中,好似回到母亲的子宫。
郁秋蜷缩起身体,将要睡去。
但恶魔失去了观众,他不想自己像个小丑,他粗暴地剖开子宫,扯出玩偶一样的女人,她抽搐着转动生涩的关节,扭曲出怪异的弧度。
恶魔哈哈大笑,用铁锤将玩偶钉在墙上,苔藓欢呼着一拥而上,片刻又快速地退潮。
墙上哪有女人?时间不悔,侵蚀得只剩下白骨,唯有胸腔中鲜红的心脏还在搏动,一起一伏的呼声通过撕裂的声带,传出凄美的绝唱。
那歌声高亢且沉闷,既轻快哼唱,又痛苦呐喊。郁秋便也随之飘荡,一时在天上,一时在地下,天旋地转间,又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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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从矮门挤出,他迈着急切的步伐,这次没有他人,郁秋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停下。
“你懂美吗?”这是恶魔的低语。
他缓缓靠近,连带着黑暗也笼罩过来,丝丝缕缕攀附上自己。
我也会变成一团黑影吗?
郁秋低下头,恶魔便将他的脖颈折断,郁秋闭上眼,恶魔便将他的眼球挖出。
骨碌滚动间,郁秋又被镶在眼眶,这次是谁的眼睛?
低头去看水洼,竟然还是自己,但那眼球突出,越涨越大,密密麻麻的血丝蠕动如虫,里面盈满了嗜血的疯狂,还有对美的极致追求的兴奋,就像……某个杀人犯。
郁秋感到头痛欲裂,脑浆中翻滚着有什么破土而出——他长出了恶魔的犄角。
意识模糊间隐约听到:“恐惧与绝望才是最美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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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郁秋乍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肩头的被子滑落,堆叠在腰腹处。
想到刚才的梦境,他颤抖着双手摸向眼眶,眼球完好,没有变化。
至此,一口气才能顺畅地呼出,郁秋喘息着翻身,摸索着打开顶灯,惨白的灯光刺的眼睛生疼,生理性泪水不住溢出。他抱着膝盖缩在床头,将脸埋进臂弯间,等待呼吸平复下来。
蓝白的病号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过,只感觉汗毛倒竖,冷彻脊骨。
四下寂静。郁秋突然抬起头警觉地看向一旁,窗户上倒影中的郁秋也看过来,二者相互凝视许久。睫毛轻颤,最终郁秋还是缓缓低下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天际泛白,直到旭日东升,直到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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