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钰的离开让众人有些着急，老鸨笑盈盈地对客人们道，都已经等过一两个月了，还差这见不上的一时半会儿么？
客人们笑骂着什么，凤瑾钰没听清。
身后出价的声音追上了他。
凤瑾钰站在走廊上，面对着雅间。他不知不觉走到此处，身后跟着的侍女不明所以，却没阻拦。
凤瑾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明知道那人不会再出现，却还是不受控地走到了此处。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他自嘲一笑，伸手去开门，只是他的手才碰上门，门就“嘎吱”一声向里打开了一道缝。
门没关上，只是轻掩住了。
烛光乍泄，从渐渐打开的门缝里漏出了半个看不见人的影子。
在凤瑾钰几乎顿住的呼吸中，房间内，灰衣男子转过了身，烛光映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眉眼沉静如昨。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凤瑾钰轻声说着，他的眼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抬眸看向宁芜时却尽数掩去，他脸上露出一个笑，话中却是叹息。
“宁公子来得不巧，今夜，我没办法为你弹奏。”
门被合上了，却没办法完全阻挡外界的声响。
宁芜听见底下此起彼伏的出价，不同的人口中喊着同一个人的名字，其中还掺着让他听了也直欲皱眉的下流话语。
宁芜看着凤瑾钰面上艳丽的妆容，不消片刻，便明白了当下的情形。
他是可以游历四方，不受世俗规则拘束的修士，面前的人却并非自由身。
宁芜走近了些，凤瑾钰垂着眸，他听见男人温和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
除此以外，再无它言。
凤瑾钰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窟，在进入房间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他贪图着那点此前从未有过的独一无二，妄想从那人身上得到一点能抚慰己身的垂怜。
可他分明明白，他们之间，何止仙凡之别。
擦身而过之际，宁芜的衣袖被凤瑾钰拽住。
你是远道而来的仙人，我只是秦楼楚馆里的小倌。
本该毫不相干。
可地下的泥也有觊觎天上云的一天。
没人告诉他不可以，因此他拥有了短暂勇气，他吻上面前男人的唇，尝到了冷冷的，山巅雪的气息。
被推开时，凤瑾钰舔了一下唇，艳丽的口脂糊到了嘴角，他却丝毫不在意，他盯着宁芜，语气轻快，宛如玩笑。
“如果今夜非得有这么一个人，我希望是你。”
唇上沾了黏糊的口脂，宁芜抬手拭去，手指于是沾上了一抹艳丽。他皱眉看着凤瑾钰，良久，像是无奈，他说道：“你先留在这里。”
凤瑾钰久久地看着他，忽而粲然一笑。
“好。”
宁芜离开了房间，门合上后，凤瑾钰脸上的笑意淡去。
果然还是痴心妄想么？
也是，凤瑾钰心想，他算个什么人呢，凭什么要求别人买下他这一夜？
凤瑾钰方才亢奋的情绪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待在雅间内，真就要等着宁芜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的喧嚣没了，房间里更显安静。
隔着一扇门，他忽然听见老鸨谄媚又透着喜气的声音响起。
“锦玉能被公子这样的贵人看上，这可是他天大的福气，我一定好好叮嘱他，让他把公子给伺候舒服了！”
打开门，宁芜却没有让老鸨也进来的意思，老鸨立即识趣地离开了。
房间内，凤瑾钰背对宁芜坐着。
“我在映仙楼里也算有些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鸨母这么跟人说话，看来，宁公子今夜是出了大价钱。”他声音喑哑，便是在宁芜进了房间，也没有回过头。
宁芜没有回话，但凤瑾钰随即听见琴案上传来一声低沉声响，他偏过头，看见宁芜将赤纹琴摆上琴案，那声响源于琴身和琴案的轻微碰撞。
凤瑾钰轻声问：“今夜也要弹琴么？”
宁芜：“嗯。”
凤瑾钰没说话了，无声的静谧中，有巨大的浪涛在他心里翻涌。
他冷静地问着：“那弹了琴后呢，你要留下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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