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顿一秒,他答:“没有。”
我失落,又觉得庆幸。
还好,那只是个在黑夜里蛰伏的白日梦。还好,杨东清是个正常男人。
随后我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的话,譬如“天气凉了记得多穿衣服”,再譬如“马上一诊了好好复习”。
之类的。
杨东清一一应过,挂断前嘱咐我“记得吃药”。
我们恢复如常,只不过我变了。
但我得假装和克制。
杨东清不是我的初恋,但我现在暗恋起他来。
会每天期待那两句“记得吃药”,会时常翻看每条短信记录,会渴望他少有的电话,会想要见到他。
越往后,越强烈。
但我都不能表露。
直到11月下旬,第二疗程的药被我吃完,再次见到医生时,他问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我问怎么。
“有女朋友管教了,就知道按时吃药了。”他说。
我笑笑,说:“只是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这次他只给我开了两瓶药,听后说:“恭喜。”
从医院出来,我沿着海港路走,海面洋流旋轻,白鸥低飞,棕榈树秃光到挺直,天冷了紫荆花只剩下枯老的蜕皮枝干。
不过我想明年春天一切都会变回来的。
像我,活到快30岁了,终于开始重新喜欢另一个人。
心口不再如同火山燃烧,也没有黑色潮汐,我不用再经年煎炖,而是温水浸围,我能自由呼吸,他让我慢慢变好。
12月3号,新一期《VOGUE》上照样有我的影片,不过这次的名字叫:“蜕茧”
脱掉旧茧,在漫长的冬季来临之际,却换了身春意盎然的绿装。
新老朋友都看出了这组影片的不同,傍晚陈宝俊叫我过去吃饭,犀利地问是谁让老房子着了火。
我不答,反问他和吴家乐过得怎么样。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陈宝俊刚说完,吴家乐就端着冬瓜排骨汤从厨房出来。
我看系着粉红围裙的他头发有些凌乱,衣领还起了片褶皱。
我很难不去联想不久之前的厨房发生过什么。
他见了我,照旧笑得发怯,不连贯地叫了声:“柏、柏、柏先生。”
“我比你大,你叫我冬青哥就好了。”我笑道。
他点点头,挨着陈宝俊坐下后,安静地替我俩先盛了饭。
陈宝俊要去拿酒,吴家乐见后急忙制止,夺过酒瓶结巴道:“哥、哥、哥,空腹不、不要喝酒,对、对、对胃不好。”
“拿给我。”陈宝俊命令道。
吴家乐却将酒瓶放远,垂着头商量道:“待、待、待会儿、再喝,好、好不好?”
陈宝俊又说了遍:“我叫你拿给我。”
吴家乐摇摇头。
陈宝俊盯着他的脸,笑了声勾住他羸弱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今晚你给我等着。”
吴家乐顷刻蒸红了耳朵。
我看着两人的互动,只笑不语。
吃完饭,陈宝俊好像忘了喝酒这件事,而是站去玄关抽烟,临走前我对他说:“陈宝俊,既然喜欢别人,你就对他好一点。”
“我跟他就玩玩。”陈宝俊还是那副浪子模样。
我却笑,说:“我看你挺在意他的。”
陈宝俊哼了声,好笑地问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挑了挑眉,提醒似的询问:“以前有谁能从你手里把酒拿走?”
陈宝俊沉思,收敛嬉笑后,表情逐渐严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劝告他“好好跟人过”,随后摸出钥匙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