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人顿了一下，楼下数千人都静下来等着，看世子还有何话可说。
城头声音再响起时，却是问了个极其古怪的问题：“楼下诸人，尔等离世的亲属中，可有会游水之人？”
西北之地缺水，这游水之事，却不是人人皆会的。好在总算还有人应答。
楼上一连问了两遍，两侧士兵也重复了两遍，城下方有人回过神来，大声叫道：“家父善游水，便是甘泉河发了春水，家父也能一口气游上两三个来回。”另也有十来人稀稀拉拉应和。
甘泉河源出大雪山，于西南寿昌县界流入敦煌，因其水丰沃，支流水渠众多，乃是沙州的主要水源。
城头之人徐徐问道：“尔等先父，可也在这画面之中？”
“在的，小人亲眼看到。”
“他现在何处？”
“先父在老侯爷身侧十来人开外，小人看得分明。他老人家也正看着小人，好似在叫小人名字，等着小人接他回家。”
“既是在那老侯爷身侧，则是在人群之前了。尔等也可见到，此际这群傀儡已经停下脚步，不再前行。我问你们，他们停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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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停在护城河前。”
城头声音转为森然：“既是你父善泳，此际又急于归家，为何他不泅水回来？护城河面阔不过两丈，远不如甘泉春水。若是这些傀儡真与在生时无异，区区城河，岂能挡之？”
“这个，这个……”城下方才哭喊之人此时也犹疑起来，为首几个磕头最响的，都不禁面面相觑。
城头声音缓缓说道：“那是因为，这些傀儡乃是泥土做的假人，经水一冲，便要沉到水底，骨架离散，再难复原。妖人狂悖，使出这等邪术，不惜触犯阴阳戒律，打扰逝者安宁。天时有感，方才会在这几日阴云密布，这正是上天示警之意。”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曹宗钰在此盟誓，沙州归义府，必全力以赴，灭此妖孽，还沙州清净，复人间安宁。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暂且归家，静候府衙佳音。”
他的言语，经由数十名士兵大声宣扬，楼下之人，人人皆能听得清楚。
然而，便是众人都觉得世子言之成理，可眼见得先人就在城外徘徊，自己要是就这样安坐城内，似乎又哪里总觉得不对，脸上难免显出犹疑不定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