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经常来,也知道人家把银行支票搁哪处。”老太太扭过头望着她:“你还没吃午饭吧?今天我家也就我这个小儿子、孙子还有大媳妇跟她的女儿、女婿,你要不跟我回家去吃,也省得一个人做,麻烦。”
白筱听着他低醇又有磁性的声音,心里顿时踏实不少:“还没说,在洗澡呢。”
郁老太太观察着白筱的神情,见她很自然,不像是说谎,也慢慢打消了心底的猜测。
郁绍庭稍偏头,眼尾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很暧/昧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藏在眼底。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多话?
白筱刚想过去看看,老太太拎着一套粉色家居服出来:“那个……能不能借我穿一下?”
结果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一照面,均是吓了一跳,一时愣在那里。
“……”
整个大陆十几亿人口呢,遇到一两个长得相似的,倒也不足为奇。
“哦,”老太太瞟了眼她手里的垃圾袋,粉红色的:“那你去吧。”
“我又没打算告你,你怕什么?”老太太扶着腰站起来,自顾自地走去洗手间。
白筱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在老太太面前真得无处遁形。
白筱扶她起来:“您伸个腰踢个腿,看看有没有受伤?”
白筱把老太太前后的言行联系起来,稍一琢磨,看着老太太专心致志的样子心思回转,老太太是不是……还不知道她跟郁绍庭的关系,不然怎么会是这种态度?要真不晓得,为什么今天会来这里?
郁老太太眼角余光瞟到从卧室出来的白筱:“我看完这集就回去了,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份。”
白筱绝对相信郁绍庭是成心的,他进屋开始说的每句话都在提醒老太太她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女人?
郁绍庭不回应,随手拿开茶几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杂志,长腿交叠搁在膝盖上翻阅了两页。
老太太错愕地看着白筱,这不是在东宫撞到她的小姑娘吗?她怎么住这种地方?
白筱想的是:“怎么会是郁家老太太?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知道了郁绍庭跟自己的事?
老太太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白筱的卧室锁上门,白筱才看向坐在沙发上闲适地翻着杂志的男人,又往卧室看了眼,确定老太太不会突然出来才说:“你们一家子人是不是都这么随心所欲?”
“谁害怕了?”白筱抿了抿唇,心里却因为他的话卸下了忐忑。
相较于白筱此刻的胡思乱想,郁老太太显得心思简单很多,正探着头不时地往楼下瞧,等脚步声靠近时,她立刻理了理鬓边略显凌乱的头发,然后摆出一个颇高的姿态。
“我开完会就过去。”郁绍庭突然开口。
郁老太太煞有其事地点头,站在那没再说话,没有上楼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郁老太太接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一脸怨气地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倒是把她藏得好,连带着李婶也忽悠我,给我的地址根本没写清楚,”说着,看了眼白筱:“还害得我摔了一跤。”
“小三你中午也回大院吃吧?”老太太又问旁边的郁绍庭。
白筱一上来就看到还站在原处的郁老太太:“您……”
三楼一户人家的门口有几块橙子皮,上面还有脚印,显然老人家是踩了橙子皮滑倒跌下楼的。
“看什么看!这我家门口,我倒水你管得着吗?”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举着碗冲郁老太太吹胡子瞪眼。
白筱是因为老太太跟郁绍庭的关系才对老人家印象深刻,至于郁老太太记得白筱,纯粹是因为她那张脸。
而老太太目前的态度也让白筱捉摸不透,难道老人家是想以静制动,让她主动“认错”?
郁老太太见白筱一动不动,瞪了她一眼:“你把我推倒了,我现在这么脏,总得洗个澡吧?”
“那你爸爸妈妈呢?”老太太盯着白筱的侧脸,心里突然滋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会不会是……
老太太已经进了洗手间,关门前探出半个身:“你家是即热式热水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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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总算知道郁绍庭的肤色应该是遗传了他母亲,老太太脸上基本没什么褶子,只有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的年龄,老太太瞧见她,立马问:“里面的马桶是不是坏了,漏水漏个不停。”
白筱点头:“我住在五楼。”看老太太的裙子上沾了不少灰尘,主动弯下身替老人家掸了掸。
“……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这个问题白筱上学时很多人问过,每回都令她感到落寞,一开始回答起来含糊其辞,后来渐渐地习惯了,那个她编造的理由也越说越顺,就像现在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们常年在外工作,不太回来。”
白筱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十点半了,老太太依旧没有跟她说话或是起身告辞的意思。
“我外婆……还有舅舅一家。”
“……”
老太太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拿着她的笔记本电脑戴着耳机在看韩剧。
白筱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找到?我倒是去哪里找她?”郁老太太哼哼:“李婶还帮着你糊弄我。”
“……”
老太太瞅着白筱的脸,想起自家英年早逝的大儿子,眼圈微微泛红,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刚才扭到了?我去拿药水给擦一下。”
搁了电话,郁老太太扭头对白筱说:“我儿子要过来,你不介意吧?”
她的目光在三楼左右两户人家来回逡巡,想着要不要一家家敲门找过去,一时不察,脚下突然一滑,一阵天旋地转,老太太哎哟一声哀嚎,人已经像皮球一样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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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点头,老太太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白筱没有扭捏,只是坐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老太太细细打量起她的五官,尔后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这住的都是什么野蛮人!郁老太太心里那个气呀,但在男人凶恶的眼神下,抿了抿嘴转身继续往上爬。
“回来!”老太太皱着一张脸喊住准备回房间去拿跌打药水的白筱,“给我放个热水。”
三楼跟二楼之间的缓步台上躺了个老人家。
白筱醒来的时候和欢已经去上班,她洗漱好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公寓,然后拎着垃圾下楼去倒。
郁老太太也往杂志上扫了两眼,撇了撇嘴角:“你倒是自来熟,连人家杂志放哪儿都知道。”
白筱进洗手间捣鼓了一阵,马桶就不再漏水,等她出来已经不见了老太太的人影。
“虚岁二十五。”
这几年流行“碰瓷”,谁也不敢保证上去扶一把会不会被污蔑成是推她下去的凶手,白筱先拿出手机就着老太太目前怪异的姿势拍了两张照,又给地上的橙子皮也照了一张,记录下案发现场才下去扶人:“您没事吧?”
呵,懒得跟你计较!
走到五楼,郁老太太看着干净的缓步台,紧皱的眉心才松开,看看左边的公寓又看看右边的,然后回头问跟在自己后面的白筱:“哪一间?”
倒是她的卧室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
白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去吃饭你就穿这样子?”郁绍庭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要回大院吗?中午一起吃饭就算了。”
他接得很随意:“老太太刚才不是说让你一块儿回大院吃饭。”
“……我怎么可能去,”她简直无法想象那尴尬的一幕:“况且到时候……我该怎么跟你妈妈解释?”
“照实说啊。”郁绍庭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谈的是个严肃的问题,白筱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可理喻,他从杂志上抬头,一双黑眸瞅着她:“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说好了。”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白筱也不再跟他拐弯抹角,这个男人,就是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