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壹佰肆拾捌:我永远也成为不了别人。我只能成为我自己。
我含糊不清地夹着哭腔,仿若此刻便是极其漫长的一刻,足够我将脱离地府之后那些惊惶惧怕通通发泄个干净一样,胸口那点蓬勃的热气随着脑海之中那张苍白无助的面颊而生生开了一个裂痕,由此望去一望无际地衰败。
“我看见她了……枭的印,她甚至连萧宜的衣角都没抓住。”
无措、惊惶、仇恨密密麻麻的啮取我精力,仿若一场烧的极其大的烈火忽而将我整个包裹至此,被永生永世困于极苦之地不得安息。
我无助又苍弱地攥紧谢临歧流丽的衣角,他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我的后心之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另一只擦净的手抚上我眼尾,将我从莫大的凄厉苦难中霍然拉回。
“苏七,你要记住。记住这些人是如何折磨的你,记住如今的一切感觉。我知晓,这很残忍。”
他将我抱紧,风雨近乎肃杀。
“你很聪明,但这也是他们希望的事情。他们要的便是你受不住这打击,已经毁过你一次了,你觉得他们会因此放过第二世的你么?”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谢临歧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渐渐哽涩平静,字珠脱口仿若便能刺伤他般,抱紧我的双手无声地微弱颤抖,但那温度却透过飘摇衣裙缓缓细腻的流来,隔了两辈子的热度,隔了两辈子的奢望。
我几近克制,将牙死死地抵在唇瓣内侧,又将面孔颤抖地抵在谢临歧的肩头,嗅着他衣间淡淡的清香,心神渐渐清明痛彻,有什么微弱的东西在那片焦土之中蓬芽欲发,汲着破碎的血肉疯狂抽长。
许久。
风雨的声音凄厉杀弱,天穹斗转星河犹如烧红的铁水般铺散之时,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颤抖却坚定,将最后一滴滚烫的清泪无声贴在谢临歧的胸口,却也只是惹得谢临歧叹息地将一抹如月指尖轻柔放置在我颈间,带着些许安抚平定的意味。
“我们去无量海……”
谢临歧应声,淡淡抬袖扫去凭空飞来的旁枝败,无声将身后尸首碾碎。
“但在那之前,我想杀个人。”
我缓缓抬首,眸底虽温热,可我却觉得有一阵虚空冰冷,仿佛煨了两颗死性不改的冰冷彻骨的琼石。
谢临歧轻柔为我扫开眼前潮湿的发丝,从袖中拾起一块儿黄铜片大小的薄片。
那上面锈刻着魔族的古老印迹,边角已经微微蜷起。似乎就是这么个看似美丽又薄弱的东西,却要了一个姑娘两辈子的命,还有一颗曾经蓬勃的心血。
谢临歧一直静静的望着我。纵然方才风雨如晦犹如杀气古战场,他也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唯有看向我时,坚硬凝冰微微融弱,那眸底带着一点疼痛的希冀,似是期待着什么。但更多的却是淡如烟水的浅浅笑意,仿若透过许多年他未曾参与过的时光之中望见了令他极为惊艳的事物,包含些许的肯定与鼓励。
“我去昆仑前的金玉塔内,顺着萧宜的记号找到了这个东西。它的旁侧原本还有一张丝绢,但已经发皱,被风吹便散了。”
谢临歧的声音温润如玉石,无奈的轻柔安抚娑着我颈后,仿佛就要借此消弭我那些不甘、委屈、甚至是大片大片的怨气。
“苏七。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做他希望你做的那种人,好不好?”
我抬目,颤了颤眼睫,终于将指尖冰冷的触摸上那锁片,眼眶仍然止不住的酸涩。
“我才不要。我有亲人,有友人,甚至还有爱人,凭什么要听他的鬼话做那永远得不到好的冰冷鬼神?他希望我由此颓靡、退却,我偏不。江迟是江迟,苏七是苏七,她们是同一个人,我永远也成为不了别人。”
我坚定的将那锁片拿走,对上谢临歧带着淡淡欣慰的眸眼,倔强的道:“我只能成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