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子与靖安大长公主既是姑侄,又是姨甥,关系向来亲密。他赌的就是靖安大长公主会被他的话吸引,从而抛开常家面见他。
他是个擅长抓住机会的人,只要让靖安大长公主看到他的本事,他就算攀上了一株肥厚的参天巨木,从此扶摇直上。入御史台八年,也借妻子的势入青凤八年,他还是个七品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他太想上进了!
“微臣,微臣所有的眼光都在先太子身上.昨日又撞破圣人微服,害怕贻误良机,今日匆忙求见,确是微臣不是。”
挨打要立正。
做人做事,最怕的就是个真诚。
姚早正立刻开口补救:“微臣今日回御史台即刻弄清此事!微臣必将潜入乾堂,将薛太保的供词尽数誊抄,以供娘娘善作判断!”
“无需。”
戏台退场,靖安大长公主意兴阑珊:“薛枭绝非善类,你是‘青凤’这么些年第一个潜入了暗牢的人,你便好好干,休要打草惊蛇。薛枭既然要培植亲信,你就拿出本领来当上他的心腹,到时掌控的消息不比你偷看来得多?”
靖安大长公主其中意思再明确不过,姚早正大喜过望,素来清癯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三分喜意:“微臣,微臣必不负娘娘所望!”
“那天宝观怎么去?”靖安大长公主问。
姚早正立时双手呈递那只香囊,一一说清昨日见闻。
靖安大长公主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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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早正站起身,躬身后退。
“等等——”靖安大长公主突然开口:“你是哪里人?”
“回禀娘娘,微臣陕南云县人。”
靖安大长公主再次挥挥手。
待姚早正走远,靖安大长公主身侧的沈嬷嬷低声道:“姚御史一口官话说得真好。”
靖安大长公主笑了笑:“只有来自穷苦之地的人才会苦练官话,避免叫人看破出身。”
富饶之地出来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带几分乡音。
是恋家,也是炫耀。
“照薛长丰的才智,怕是想不明白,是祝氏布的局借他手杀了衢徊。”沈嬷嬷再道。
衢徊,乃先太子名讳。
靖安大长公主抿了抿唇:“他想不明白,不代表薛枭想不明白,更不代表我那好侄儿衢衍想不明白,只肖薛长丰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不多时,薛枭与徐衢衍便会参得透透的——安排人,暗杀薛长丰。”
入夜良辰。
一条细长的黑影,自天宝观向下的甬道钻入。
大黑犬扑到黑影人腰间,在其身上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便安静又沉默地在沙地中耷拉着眼皮睡大觉。
细长黑影摸黑乾堂,将半瓶乳黄的稀液倒入薛长丰身侧装水的木桶中,待做完一切,黑影原路返回,一路畅通无阻,极为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并不艰险的任务。
天宝观,地下之城,黑黢黢的石壁上,竟被人凿出一条陡峭的崖廊。
崖廊之上,有一人始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薛枭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在确认黑影倒入乳黄稀液后,轻轻闭上了。
圣人因先太子一事,并不急于薛长丰死,甚至向薛长丰抛出生机:只要他说清楚当年之事,便可保他一条命。
圣人不想杀他.
黑暗之中,拥有犀利目光的那只猎鹰,猛地睁开眼。
——既然天不杀你,那么,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