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跟着瞿震他们的这段日子,我也看清了,处于这样危机四伏的世界中,人为了活下去能多没有道德底线,人与人之间信任危机空前严重。
毕竟并非每一个疲于奔命物资有限的团体都能好心的接纳收留一个陌生人,往往相遇大概率都会引发争斗——夺取对方的物资提高自身生存率。就算被收留,他们的好心背后也都隐藏着各种算计,等把你利用完了,最后的下场就是剥皮拆骨被人当作肉食烹煮过后吞吃进肚。
当然如果他们这么对我,情况应该是反过来被我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只是这样一来,就跟猎人上山打猎一样了,我需要经常外出去碰运气,哪像现在将食物圈养在身边随时能享用舒服?
而瞿震他们能收留我,是因为他们足够强大。
在末世开始前,他们就已经是排在世界前列的雇佣兵。再艰难再差的环境都生存过,数次出生入死更造就了他们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卓越的野外生存与作战能力,默契万分的队员,再加上末世的到来给了他们和平时期绝对没有的——携带武器还能出行的自由,这个于普通人而言堪称灭顶之灾的末世,对他们来说简直如龙入海。也因此,养我一个并不费力。
当然,我觉得我能留下来更大的原因,是瞿震对我的态度。
听他的队员说,瞿震曾有个弟弟,只是得了绝症十六岁左右就病逝了,也许是看到我想到了已故的弟弟所以才收留了我。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一开始是打算找到政府紧急建立的人类安全基地,把我送进基地,从此不再来往的。
结果我因为觉得瞿震逸散出的能量太香了,总是让我一直都存在的饥饿感变得比平时更加剧烈,引诱得我不由自主想与对方贴贴,只要贴贴我就能汲取到瞿震身上这股喷香的能量,我会感到餍足,饥饿感会得到暂时平息。
然后贴着贴着,瞿震就改了主意。
明明快到安全基地了却临时变更了路线,带着我直接去了下个城市下下个城市……我们经过了一座又一座城市,他再没提把我送往基地的事。
其实我的贴贴起初是极不顺利的,瞿震很是排斥与人贴靠的太近。我一靠近他三米范围内,他就用冷冰冰的眼神警告我。如果我不听警告继续贴过去,他就会抄手捏住我命运的后颈皮像是提一只猫似的生生把我丢给他的队员,他再走远点。
那段日子我总是被强烈的饥饿感所折磨,看得到却吃不着可太难受了,连带着看他的时候眼神都带着不再掩饰的幽怨。甚至真心实意的动过心思,要么就这么把瞿震吃了算了。可一想到我是个失忆人士,对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吃掉这张粮票,饥饿感也无法得到真正平息,而下一张粮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都是问题,便忍了下来,起码在遇到下一张粮票前,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吃掉瞿震。
也许是我幽怨的眼神,实在让人受不了,又或许仰仗了外貌的优势,当队员们一个个的被我的小眼神弄得父爱泛滥都想跟我贴贴的时候,瞿震一脸忍耐的终于同意和我贴贴了。
这一贴就贴到了如今,瞿震显然也已经完全习惯了我的存在。
而我也了解到,之所以觉得瞿震很香很好吃,是因为他是个强大的异能者。
觉醒的异能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瞿震现在的力量基数和自愈能力是其余普通人远不能比的。
他能一拳锤死头盖骨比钢材还硬的变异双头狼,上午受的伤,晚上就能痊愈到一点疤痕都没有,强到离谱。
小队里其余的队员也都有觉醒异能,但他们的能力都太弱了。
水系的凝出一桶水供大家饮用洗漱都要休息个半天才能继续。
风系的,对风刃的操控程度还不如他自己甩出去的匕首有准头。
火系呢只能凝聚出巴掌大的火球,负责生火烧水烘干大家的衣服。
还有个格外奇葩,是言灵,但生效的只能是一天里说的第一个字,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再要用就得等24小时后刷新。据说这货以前是个话痨,现在为了这个言灵,往往憋话憋的贼辛苦。
所以对于我来说他们虽然有些香味,却完全比不上瞿震的浓郁。
被瞿震喷香的气味包裹,我假装睡觉实则汲取着他逸散出来的能量,感觉吃了顿烤鸭那般满足……
呃,烤鸭?
不是没跟瞿震他们一起吃过,看他们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很香的样子应该是好吃的。不过可能我味觉退化了,当时并没尝出多少滋味,现在竟然会想到用这样一道菜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大概在我变成现在这样前,我也是能尝到烤鸭有多好吃的,只可惜现在的我对好吃也只有个概念,完全回想不出具体的滋味。
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又开始为自己丢失的记忆感到好奇的时候,我忽然睁开了双眼,而瞿震也反应迅速,猛然握住了放在身侧的枪。
见我看他,瞿震脸上所有柔软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见,他收回原本环住我的手臂,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别出声,他像只灵巧的猫一样翻身而起,那两位刚要闭目养神的队员一看他这样也拿起武器戒备的站了起来。
可来不及了,我能感觉到对方比他们更快。
“砰!”
门被撞开,两位在外守夜的队员不知生死的被来人扔到了我们面前。
闯进来的人们穿着制式的军装,装备比瞿震他们都要精良,并且预判了瞿震他们的反应,手中持着防弹钢盾,将瞿震他们射出去的子弹全部挡住,成了一阵“噼里啪啦”带着火星的噪音。
瞿震脸上的神情凝重,打出战术手势示意自己的队员停火。
对面只防不攻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然这个小仓库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对面要想反击,瞿震跟我不一定有事,但另外两名队员就说不好了。
“你们是政府军?”瞿震由战术姿势站直了身子,枪口向下,手指却没离开扳机。
“是的。我们只是弄晕了你的同伴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所以别激动,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我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骤降,转眼我呼出的气息变得白雾蒙蒙。
一位身穿白大褂,续着长发,戴了金边眼镜的男人揣着兜走了进来,周身气质清冷矜贵,像是走错片场的谪仙,镜片后一双清冽漠然的柳叶眼目的明确的看向我。
瞿震当即一凛,毫不犹豫的将手指从扳机上离开,往后拉住了我,把我扯了起来塞到了背后,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替我挡住了男人注视的目光。
而我懵然的瞪着瞿震的脊背,刚刚跟这个男人一对上视线,我脑子里就有些纷乱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夏伯伯,我签了合同,为了您的项目资金不被截断,我要走了,上头要我转到京市生物基因研究中心,以后就不能再参与您的项目了。”
画面里的男人头发才齐肩,并没有现在看到的这么长,面容也稚嫩些许,即使有所遮掩眉眼间依旧能察出几分沉郁,比之如今的滴水不漏,少了几分沉稳与冷情。
他的对面站着之前我做梦见到的那位头发灰白的长者,只是画面里他的头发还是黑的,看起来年轻许多。
被叫做夏伯伯的长者神情看起来心灰意冷,仿佛遭受到了不在预期内难以承受的打击。
两人沉默许久,终是夏姓长者长叹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裴,是我对不住你。他知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说不动我,就打了你的主意。没想到他竟然堕落到用这种理由来为难你,胁迫你答应,哎……我和他的恩怨,终究卷入了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