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离开的这三年,缺席了这孩子成长的重要阶段吗?
林扬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柏朝的思绪:“小孩子嘛,叛逆期不是坏事,起码说明他有叛逆的底气,被偏爱的才有恃无宠。”
柏朝面前的薄荷柠檬烤鸡翅散发着好闻的香气,切开的食物他一口未动。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弟弟。
岑夕来到柏家的时候只有十岁,那一年柏朝十四岁,放学回家,就看到自己家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个又瘦又小的男孩,怯懦不安地抬起头张望着。
门口种了一棵杏树,风一吹满树粉白的花瓣就会纷纷而下,落得满头满脸,那孩子也不知道躲。柏朝踩着台阶走上去,走到那孩子身边,低头的时候岑夕恰好抬头,那双眼睛很大很黑,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却拘谨得像是商店货架角落里落灰的瓷娃娃。
穿着过时蕾丝裙的女人染着一头已经长出黑色发根的黄发,疲惫的脸上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牵着那个孩子,道:“这个小少爷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岑夕,快,叫哥哥啊!”
那个孩子紧张得揪住衣角,声音很轻:“少爷......”
学校里的朋友知道柏朝的母亲认了个养子回来,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完了柏朝,有人要跟你争家产了。”
对于这个弟弟的突然到来,柏朝并不习惯,尤其是弟弟的房间还没装修好,妈妈让他和自己暂时睡几天的时候。
宽敞的房间里摆了钢琴,摆了画架,余下的空间甚至还能跳个舞,但多了个人就显得拥挤了起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无时无刻充斥着周围的空间,躺在床上甚至能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你好吵。”
“对不起......哥......”
其实也没有很吵,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打破沉默。妈妈的公司刚起步,爸爸整天加班,房子太大太空旷了,柏朝是希望有个亲人能够陪伴自己的,可是......那天那个穿着蕾丝裙的女人走的时候,柏朝在二楼露台上看到,妈妈往她的袋子里塞了很多现金,还有银行卡。
他并不想要一个买来的弟弟。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落在床上,宽大的床睡两个未成年人绰绰有余,柏朝背对着那个孩子,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你家去?”
良久,才听到那边传来闷闷的孩童声音:“对不起......哥。”
他好像很喜欢说对不起,父母又一次争吵后,爸爸从这个家搬出去,岑夕也是这样,跟在他身后,用蚊子一样的声音不停道歉。
再乖巧的孩子都会有狗都嫌的时候,可岑夕没有,他安安静静的,会自己吃饭会自己洗袜子,别家孩子十二三岁陆陆续续进入叛逆期,开始抽烟打架烫头,岑夕却像不知道叛逆为何物,他乖巧懂事得像家里的一株盆栽。
在这个华丽的大房子里自生自灭。
柏朝有些迟钝地想着,原来那些只是他寄人篱下的保护色吗?
而那个时候他作为一个哥哥,又做了什么呢?他过了很久才渐渐习惯岑夕的存在,也努力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兄长。至少在柏朝的辅导下,岑夕的成绩一直都不错。
后来岑夕不知道怎么了,内向的性格黏糊了起来,有些多愁善感,可能中考压力太大,也可能是受初中校园那阵子流行的鬼故事影响,夜里会半夜惊醒然后睡不着觉。
青春期的男孩子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卧室门口,有些怯懦又有几分期待地问:“哥,我今天能和你一起睡吗?”
大概有好几年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了,依旧是背靠背的姿势,隔着床中间的楚河汉界,能听到另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的时候,柏朝的浅眠被燥热惊醒,屋子没有开灯,只有稀薄的月光,开始发育的少年身材单薄纤细,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旧衬衫,下边两颗扣子没有系,露出两条白皙的腿,少年的神情单纯得仿佛不谙世事,他跨坐在自己身上,鲜红的嘴唇因为疼痛微张,长长的睫毛落下鸦羽一样的阴影。
从那天起,柏朝知道了弟弟的一个秘密,他们共享了这个秘密,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十七八岁的柏朝尚且有些单纯的傻气,从未想过以后怎么样,后来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很多次,一个秘密,像滚雪球那样,成了两个人更多的秘密。
现在想来,虽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做过了,却谁也没有开口确认过爱,他们之间那种见不得光的感情,似乎从产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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