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蓦地下起了大雨，将一切的灰烬尘埃冲刷殆尽，余下的只有遍地枯草，恰如刻骨的伤痛，难以愈合，亦无法洗去。
此情难忘，因情困者，步步皆伤。
谢陵风伫立原地，雪白如丝的鬓发倾刻间便被打湿，震惊之余他连用术法避雨都忘了，任由冷雨浸过素袍。
“…你说什么？”他身子颤了颤，喃喃自语般的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一句话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
对面的天魔依旧神色从容，冷笑着开口道：“这么久了，你难道一点都没发现，还是那只鸟儿有意在隐瞒？”
是了，明明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谢陵风先前不忍心逼问云青崖，毕竟千年的相处，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以为以这昆仑主神之位便可换得与心间的青鸟互为道侣，永世相伴，可是到最后，也不过痴人说梦，努力维系的一切，终究还是碎了…
…再也无法复原。
谢陵风惨白的脸颊蒙上了一层死灰，墨色的瞳孔紧缩，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犹为可怖，而后他像是彻底失了理智，歇斯底里的咆哮道：“住口，本尊定要…杀了你！！”
手中的无尘感知到主人翻涌的心绪，发出阵阵嗡鸣，随着寒气不断攀升，修长的剑刃之上覆了一层亘古不化的严冰。
神剑有灵，剑灵附主，无尘即是谢陵风的分神，它也是第一次变得如此狂躁，杀意满盈，就如同主人一般。
“……”
那白衣道人低垂着头，缓缓持剑走来，每一步的接近都带来无可比拟的威压，周身的寒气甚至影响到了四周的一切，落雨化为白霜，枯草冻作冰凌，再无生息。
燕无渊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份压迫与杀意，胸中的魔血沸腾，他等待了许久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想不到你这道貌岸然之辈，也有撕破伪装的一天，有趣…实在是有趣！”
天魔握紧长刀，正欲与之一战，却忽听得什么东西掠空朝自己疾驰飞来，抬首看去竟是那只青鸾鸟儿！
“…？！”
云青崖展开双翼，不由分说地伸出鸟爪擒住他的肩膀，将他强行带离了地面，随后又飞至莲池上方，狠狠地抛了下去！
“…嘭——！”
事情发生的太快，转眼间那玄衣身影就已被一池莲叶所淹没，溅起层层水花，阵法运转，青光乍现，接着他便消失不见，只余下涟漪未散。
燕无渊在空中坠下之时，隐约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走吧，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都莫要再来西海了，燕朔，你去弑神复仇，我去当我的散仙，且当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愿你我后会无期，永不再相见。”
轻轻一语，亦如决别。
燕无渊闻言难掩心中惊愕，在远处的身形消散之际，厉声大呵道：“你这鸟儿竟敢…？休想，孤不准！”
＂…云青崖！！”
然而他的声音早已被池水所掩盖，自然也没有传到云青崖耳中分毫，仅仅让池中的几尾锦鲤慌乱地跃出水面，搅得满池莲花皆不得安宁。
事毕，青羽神鸟化为人形落到地上，神色惆怅地望着不远处的白衣道人，缓步走过去轻声问道：“陵风，你没事吧？”
谢陵风始终默不作声，待还剑入鞘之后，他冷眼看向面前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俊秀面孔，依旧是如此的熟悉，恍惚间又带上了几分陌生。
可惜一切都已不复从前了…
云青崖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垂下眼帘，避过那道目光，又抬手拽了拽他湿透的衣袖，担忧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