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粉墨登场
“黄郎君隆恩!黄郎君隆恩啊!”
中秋八月,随着黄巢在冤句县开设粥场,曹州境内数万流民齐聚冤句县。
冤句县令王嶒担心流民作乱,不得已开放官仓赈灾。
赈灾至中秋过后,随着冤句县粮食开始收割,流民纷纷得了活计,为当地豪强收割粮食。
黄家以每日二斤粮食的工价,聚拢了不少流民,但黄家的耕地毕竟不多。
随着黄家粮食收割完毕,不少得了粮食的流民就此散去,但更多的流民则是留在了冤句县。
冤句县令王嶒将留下的流民齐民编户,安置百姓近万口,余者则是向冤句四周散去,准备去邻县秋收做活计。
那些被安置的百姓,平日在外见了黄巢,也隔着老远便遥遥作揖。
黄巢若是见了朝他作揖的人,则是会让人放下几枚大钱。
长此以往,黄巢的名声渐渐传出冤句县,甚至传到了隔壁的几个州县。
秋收之后,河南道及淮南道、江南道的情况也稍稍好了些。
撑过去的流民,大部分都被落了户,亦或者上山落了草。
没撑过去的流民,大多倒在了官道两旁,成为了一具具枯骨。
一时间,中原大地不说沿道枯骨,各山有匪,但枯骨也算随处可见,而落草的盗寇更是难以计数。
时局乱了,商道也渐渐不再好走。
诸如宣武、淮南、武宁等镇,都加强了运河沿岸的兵马。
但是远离运河的地方,那便是群盗四起,各处山岭少则两三窝盗寇,多则十余处盗寇。
类似巢湖、白水塘(洪泽湖)、大野泽等湖泽之地,由渔民转为水匪的盗寇更是多达数十伙。
这些水匪,少则十几人,多则上千人,整日劫掠那些经过附近官道的行商。
他们农忙为民,农闲为匪,只要不惹到牙商,各镇官兵也懒得去围剿他们。
中原如此纷乱,更别提西南了。
“杀!!”
“嘭嘭嘭——”
八月末,在大礼军队进攻的号角声中,坚守清溪关近一年的西川唐军,最终放弃了这座被投石机几乎摧毁的关城。
在大礼军队的强攻下,夏侯孜送来的那五千多新卒,基本葬身清溪关的马道上。
昔年白敏中耗费心力所组建的西川马军、骡军也死伤得仅剩四千余人。
为了防止祐世隆在攻破清溪关后轻松渡过大渡河,杨复恭这才无奈率军撤往大渡河北的廓清、通望、汉源三城。
清溪关失陷,大礼彻底占领大渡河以南,大雪山以西的广袤地区……
“夏侯孜无能!竟将清溪关拱手让人!”
得知大渡河以南丢失,戎州前线的高骈还未发作,王重任等人便气得拍案而起。
眼下高骈率军一万三千余驻扎在总州、驯州、聘州一线,与清津城的段宗榜不断拉锯。
几个月的拉锯,高骈手中精锐折损近四千,而段宗榜折损兵马近两万。
从战损也能看出,段宗榜并不是高骈的对手。
若非需要,高骈早就收复戎州全境了。
他本是想着利用段宗榜来养寇自重,结果西线的夏侯孜一路败退,直接退到了大渡河以北。
南蛮不善水战,加上戎州战场不断失利,那祐世隆必然会调转兵锋,将主战场从东西两线,集中到东线的戎州上。
想到这里,高骈便不免头疼,但也仅仅是头痛。
在戎州的这几个月,他早就把大礼那些将领的本事摸了个清楚。
除了祐世隆、杨缉思、范脆些和段宗榜有些军略外,其余不过土鸡瓦犬。
哪怕以上四人联手,只要自己兵力足够,也完全能将他们击垮。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群人击垮?
“后方兵马训练如何,朝廷钱粮是否运抵?”
高骈抬头看向王重任,王重任闻言作揖道:
“梁缵、鲁褥月二人分别在梓州、泸州招募新卒,训练兵马。”
“昨日传来消息,梁缵在梓州募兵八千,鲁褥月在泸州募兵六千。”
“除此之外,与陇右交易的三千四百五十六匹骡马已经抵达泸州,我们自己也在西川买了不少骡马,凑足了六千之数。”
“六千泸州兵卒,完全可以编练为骡军。”
王重任先大概说了一下军队的事情,接着又谈起了钱粮的事情。
“今年东川不必起运钱粮,东川治下州县赋税,皆留用东川。”
“此外,朝廷还会起运六十万钱帛南下,用于犒军、买马。”
“鲁褥月在泸州派人算过,东川赋税若是尽数截留,起码能有七十万钱帛。”
他话音落下,高骈也摸了摸自己的短须:
“一百三十万钱帛,看似很多,但我军兵马三万七千余,光是军饷便需要六十余万。”
“若是算上犒军,军饷度支不下百万,能用来买马的不过三十万。”
“三十万钱帛用于买马,以陇右马价,倒是能买到几千匹军马,但刘继隆恐怕不会卖军马给我,即便卖,数量也不会多。”
高骈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骑兵一旦作战,马匹数量消耗便会很大。
当初他率五千岭南军进入黔中,手下马匹上万,而今一年多过去,马匹只剩不到五千。
他手中的三千汉番精骑,仅存两千四百余。
若非有精骑纵横,他也没办法将段宗榜打得龟缩城内。
“派梁缵带三十万贯钱帛去陇右,不管刘继隆开价多少,我只要军马和乘马!”
高骈话音落下,王重任颔首应下,而此时衙门外也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两名都将走入衙门之中,脚步匆匆走入正堂。
“节帅!”
二人异口同声,作揖行礼。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慌张?”
高骈眉头微皱,二人也先后汇报道:
“黎州急报,酋龙率军撤出大渡河南岸,不知所踪。”
“聘州急报,湖津城方向蛮兵骤减。”
先后两件军情急报,将人弄得摸不着头脑。
王重任闻言看向高骈,试探道:“即将进入九月,距离戎州降雪也不过月余,会不会是南蛮撤军了?”
“不会!”高骈斩钉截铁的将其想法否同,同时分析道:
“戎州起码要到十月下旬才会降雪,如今时间还十分充裕。”
“蛮兵若是此时退出前线,恐怕是准备集结兵马,向他处攻去!”
高骈反应过来,沉声看向王重任:“准备快马,我要向长安奏表!”
“是!”王重任果断应下,随后连忙前去操办。
一刻钟后,十余匹快马向长安疾驰而去。
“今南蛮退兵,臣以为蛮兵恐往他处,请圣人敕岭……”
半个月后的长安城内,当裴休将高骈奏表内容读出的时候,紫宸殿金台上的皇帝李漼却脸色难看,宛若便秘。
待裴休停下,李漼这才缓缓开口道:
“这奏疏送的当真及时,邕州(南宁)刚被攻破,它便来了……”
李漼的声音在紫宸殿上回响,而殿上站着裴休、蒋伸、王宗实及亓元实四人。
往日最擅长统筹的白敏中消失不见,这让李漼忍不住询问:“田允,白相公呢?”
殿门处,一名五旬左右宦官转身朝内行礼,而后又走出殿外。
窃窃私语声传来,似乎是田允在询问白敏中的事情。
不多时,田允走回殿内,向金台靠近至十步开外后,方才作揖道:
“回陛下,白相公昨夜染上风寒,今日告假。”
“风寒?”李漼眉头紧皱,略微不满。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若非知晓白敏中为人,李漼差点就怀疑对方是故意告假了。
“陛下……”
裴休开口打断了李漼思绪,待李漼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他这才开口道:
“夏侯使相确实没有治军之才,劳请陛下将其调往他处。”
“邕州为南蛮所破,然此事并非经略使李弘源之错。”
“岭西常年空虚,兵马不过三千余,南蛮杨酋庆率军三万攻入,李弘源自然不能守。”
“臣以为,不如将宣武等镇四千余戍卒调至横州,归入岭西军内,以经略使李弘源为帅,收复邕、田二州。”
裴休避实就虚,主动提出了调换夏侯孜的事情,但是又不推荐官员,反而着重解释了岭西被攻破邕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