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陈森荣唠唠叨叨的关心，陈青生喉咙发堵，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爸，不用，三楼一顿八块钱的饭又好吃又健康，就跟以前一样打750就够了，我还能剩点钱呢。”
陈森荣沉默了一下，道:“青生，沈家资助你上金湾的学费不用爸来出，爸也已经给你攒够了三年的大学学费，你不用省那几十一百的，能吃好点就吃好点知道吗？”
陈青生含糊应了一声，压根没有要把“学校最便宜一顿饭都要20块钱”这个事情说出来的打算，他又和他爸说了会话，直到陈森荣让他赶紧休息睡觉两人才挂了电话。
听筒“咔嗒”一声扣上机座，陈青生渐渐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然后坐在地上又开始“呜呜”地哭。
他是高二生，但因为小学比别人晚读一年，在一个月前已经成年了。
此时此刻，这个十八岁的成年男人在关着灯的宿舍里哭得像个孤独受伤的小兽。
他平白无故地惹上了最有钱的顾栀，可他太穷了，穷到他能不顾自尊继续留在金湾受苦受难，穷到他不敢惹事不敢造次，穷到他被强奸、生了病发了烧也不敢和陈森荣坦白。
他还在哭，宿舍里的电话却“嘟——嘟——”在寂静只闻哭声的宿舍里响起……
陈青生还以为是他爸有什么事又打回来，抹了泪深呼两口气，软着手去摸听筒。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林曜倒豆子似的质问，“操，去你家没看见你，臭水鱼你还真在学校里啊？那你他妈的周四跑操怎么不等我，说好了一起吃饭的！还有顾哥，他怎么说你周五早上回家了？”
“嗯，发烧了。”嗓子疼，对于陈森荣以外的人，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听出那声音确实有些沙哑，还像带着哭腔，对面停顿一会，语气变缓，“身体怎么弱成这样，不会又没吃饭吧。”
“吃了……”
“操，你他妈不能多说几个字啊！”林曜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很快自顾自下了结论，“算了，明天我回学校，你穷成那个样子，连水果都买不起。”
“不用，你……”
陈青生张口想拒绝，听筒里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他皱着眉把听筒挂回去，被这短促的电话一打岔，生病带来的脆弱感无助感没了，也不流泪了，他软手软脚地走到桌边，喝了几口水吃了两片面包，恢复了点力气就往床上爬。
身体过于疲惫，躺在只铺了一层薄褥子的木板床上也觉得像躺进柔软的云朵里，陈青生很快睡着进入了梦乡。
这回他什么都没有梦到。
直到他在一阵“砰砰砰”“砰砰砰”大力的敲门声中醒来。
他以为是林曜，就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打开宿舍门。
外面阳光大盛，405宿舍门外是两米半宽的走廊，越过齐胸高的栏杆扶手和三两棵四层楼高的大榕树树顶，正对着五十米开外的高一宿舍楼背面，那里如高二宿舍楼背面一样是独立卫浴的洗衣阳台，其中两个阳台有同学正在晾晒衣服。
可这些陈青生都没看见，他只看见黑着脸的顾栀站在门外，水蓝色的耳钻在阳光下反射刺眼的光，对方满眼戾气地看着他。
陈青生身体抖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一步。
太可怕了！又要上他了吗？
手比脑子更快地想关上宿舍门。
顾栀却大力地按住宿舍门，黑着脸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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