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放手。”
叶永轲鼓着腮帮子把叶冬临放下地,他伸手扶了一把叶冬临,转头目送最后一位将士离开铁索,到达对面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沉望着叶冬临:
“过桥了,你得自己走。”
叶冬临冷眼观察铁索桥,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握着一根铁索,左脚才刚踏了上去,被弟弟扼住右肩——
“你好好走……”
叶冬临脑袋仍是不太清醒。他手下铁索粗锈,湿湿滑滑,一米一木板,一失足便不可挽回。他想,自己一定得走这桥吗?
他眯眼凝神,终于明白自己处于何种境地,心脏狂跳,几乎要沿着喉咙蹦出来。往下看去,一阵阵眩晕袭来,叶冬临手心出汗,双腿发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站在高处比死亡更可怖。
叶冬临站在第一块板上,久久踏不出第二步。
叶永轲站在他后面,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发现哥哥是没办法走的。
“上来,我背你。”
叶永轲解开自己的腰带,又解下哥哥的腰带,将腰带两头绑在一起,弯腰背起叶冬临后,用草草拼接起来的腰带将自己和哥哥紧紧捆束在一块。
他双手张开,像展翅的鹰,两个有力的手掌抓着铁索,一步一步往前踏出去。
“抓稳,别松力。”
叶冬临闻言紧了紧手臂,他心脏、呼吸都不大正常,恐高令他不敢睁眼,只能伏在弟弟背上,一遍遍吸气呼气。
他侧头,耳朵贴在弟弟背上,他听到深沉而若隐若现的歌声传来。那歌声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雾,卷着清列的江水掠过耳畔,眼前花花绿绿,五彩纷呈,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热烘烘的下午……
……
“哥哥,先生教了我一首歌,我唱给你听!”
“青瓦白墙照绿荫,稻浪轻摇晚来馨……”
叶永轲就只记住这开头这两句,后面全忘了。他苦恼地咬着拇指尖,急得跺脚,生怕哥哥赶他去做功课。
叶冬临抱臂,目光在弟弟稚嫩的脸上停留了两眨眼的功夫,说“做功课去。”
“哥哥!”
“去。”
“哥哥……”
“快点。”
“我再唱一次……青瓦白墙照绿荫,稻浪轻摇晚来馨……啊啊啊!”
小永轲被自己急得抓耳挠腮,出脚踹翻了一个木凳子,脚底抹上油跑掉了。
叶冬临弯腰扶起凳子,摆正,搁在凳沿的手感到一阵阵凉意,他眨了眨眼,又回到了现在。
青峻的山,黄白的江,雪花般的浪,皆在眼前翻滚。
“青瓦白墙照绿荫,稻浪轻摇晚来馨……”
他听见叶永轲在唱,清脆童音变作成熟低沉的男音,磁性、温柔、混着坚韧不拔的生命力,叶冬临情不自禁向他声音靠近。
一抬头,叶永轲的声音被江浪淘去,只有将耳朵贴到弟弟背上,才能窥听这令他稍得慰藉的小曲。
“往下唱啊。”他上下眼睫碰在一起,贴近弟弟的耳旁轻声说。
“我只记得这两句。”
“……没用。”叶冬临的手脚开始发抖,他体力不支,开始慢慢下滑。
叶永轲已然走过大半段路,他站稳停下,右掌捧着哥哥的臀肉往上托了托。
“别怕,别怕,”叶永轲粗喘着气,青筋在手背上根根显现,他盯着对岸的山壁,看见有数株肉质肥厚的石斛攀在岩壁上,哄道,“撑住,等会儿我给你摘石斛泡水喝。”
“我不爱喝。”
“那你摘给我。”
叶冬临酸软的手臂又钻出了点力气,他抱着叶永轲,应诺道:
“好。”
————
“黄鹤难越,猿猱愁攀。”化用自李白《蜀道难》之“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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