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控制的冷意……好似夜的黑，空气的湿，鬼的怨，都一并从那长大的嘴，眦裂的目中钻了进去，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不、不止……还有，一条从他脊背处游移而上的，冰冷腻滑的蛇。
“人类，你要死了呢……”
那在脑中响起的声音冷漠又低沉，李清阳甚至察觉到了其中一丝极细微的愉悦。
死。会去哪？会……回去吗——
他瞳仁微缩，因缺氧而空白的大脑竟诡异地兴奋了起来。
就在这时。
“鬼，妖？”一柄钝厚的桃木剑，泛着玉的光泽，从杜引薛的心脏处直直插下，插入那该像雾一般消散的鬼身，没入青年胸腔的正中处，“少见。”
漫天的黑之中，一位白发如雪的少年轻落在地，手抬低喝，“起，斩。”
那桃木剑猛得腾起，半身带血，便要削向那不知为何凝然不可散去的鬼魂，甚至连带动弹不得的青年……
“师弟——”
话语间，那玉色木剑已斩去杜引薛的脑袋，凌凌鬼气从那断裂处不断散开，天地陡然变暗，只听那滚落的鬼头厉声喝起来——
一时间，鸟雀惊飞，溪涌尽断。
池臣尽却在如此境地，微微侧目看向那急切赶来的人，似乎全然不受影响，“师兄，何事？”
剑不停，更要削去那躺到在地的青年的头颅，只是才到下巴，便被一道利光挑开了。
“小池，这是人。”封礼归收回挽清，近凑一步低语。
池臣尽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人似乎因为惊吓过度而空白的脸，微微点头，“跑了。”随着他的话，那落在地上好似死物的桃木钝剑颤动起来，直直追入密林。
原来在他们交谈的一瞬间，那狡诈的鬼弃下袭缴两次的“娘子”，再一次逃去了。
封礼归按下他的肩膀，“莫追，先带人回去疗伤。”
……
于是原定歇停一夜的行程又成了连夜赶路，当晨日第一抹光亮出现时，三人已行至剑山。
若是说路程，剑山相较于归虚宗所在的御灵山群，御剑飞行要近上半日，但归虚宗地处仙灵保地，求仙问道之人络绎不绝，而剑山地处荒蛮，近年来更是淡漠人眼，若不是有建派伊始至今留下的宗门内法，依其苛刻的招收条件和贫瘠的资源，怕也是要泯泯然消失。
封礼归出示令牌，一路直入师尊洞府门前。
“师尊。”
封礼归拘礼一躬，却见一旁的白发少年不知何时已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弟子池臣尽未成任务，复命，求责罚。”
撇去昨晚不说，今日一听，这才叫人察觉到少年的语调竟无比怪异，虽也似常人一般有字有句，可分明透露出一股死板。
封礼归知道自己将人提前带回，这在处事上呆板笨拙的师弟虽不拒绝，可一返回肯定又按那律条求着师尊责罚。
他无奈一叹，每每这时就得好费一番口舌。正当他欲要说些什么时，只听那设下数道禁制的院内忽的传来清晰的锁链声，洞门无风自开。
只见幽黑的洞中走来一位衣衫残破好似乞丐的男子，那披散的乱发下是一张沧桑却不遗凶悍的脸。
风临安拨开遮眼的长发，只见那黑发中又掺了几根碍眼的白发，冷冷一笑，随即将目光落在洞外恭谦有礼的两位弟子，将手脚的镣铐拉了拉，最终坐在离洞口几米之处。
“何事，礼归，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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