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又笑了,笑容里满是嘲讽。
若柳依依知道魏峥虐杀元敬一事,便会同她一样对魏峥敬而远之。
“我听闻魏峥父母早亡,魏家只剩他这一根独苗。在未封侯建府前,魏峥被养在魏皇后膝下,和太子同吃同住情同手足。这样的尊贵,就算是宗室弟子也要让他一头。”
“魏峥不恼我,可魏皇后必定恼我。若魏皇后得知我这般欺辱她魏家人,必定是雷霆之怒。”
“以魏峥的尊贵,自然该娶公主或郡主。而我只是一介商户女,如何配得上淮安候?”
“权贵之人,生杀夺于,如家常便饭。”
“母亲…”小娘子那双冷沁沁的眸子看过来,带着一丝警告意味,“您还觉得魏峥这高枝儿…我们温家有命攀得上吗?”
柳依依脸色煞白,嘴唇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县的大户人家,尚且满肚子阴私,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更是易如反掌,他温家拿什么去跟一国皇后斗?
就算温婉替魏峥生了两个孩子又如何?
魏皇后若是念她的功绩,顶多同意将她收做魏峥的妾室,那昭昭和珲哥儿岂不从嫡出变成庶出?
魏皇后若是恼怒,直接一道密旨处死他们整个温家即可。
这事儿…怎么看…都凶险万分!
见屋内人皆是一脸惊惧,温婉觉得这件事利害关系已经陈明,她可不愿意这一屋子见过魏峥真面目的人露马脚。
“从今以后,就当赵恒死了。”
“我是平县温家酒坊的寡妇,昭昭和珲哥儿是我和先夫的遗腹子。”
“无论何人问起,我们都不可暴露此事!否则定为温家招来灭顶之灾!”
夜深。
播州城内灯火不熄,护城河穿城而过,播州没有宵禁,入夜后反而喧嚣不减,这卖水的、卖糕点的、卖鲜果子的、杂耍的,将播州城的主道拥堵得水泄不通。
瞧着…是要比小小平县繁华许多。
然而马车内的温婉和柳依依都无暇看风景。
只因为这车夫是程允章的人,说是奉自家主子之命来接温婉去个地方。
温婉和柳依依心中门儿清。
他们此行…定然是去探监的。
果然马车越走越荒,到了人蛇混杂的南城处,那马车便嘱咐他们将帷幕戴上。
而播州监狱正是在南城方向。
到了地方,温婉率先看到树下的程允章。
他今日穿一身白衣,手提黄纸油灯,身形清瘦飘逸,月满枝头,盈盈月辉落在他肩头,恍惚瞧着有种圣洁之感。
程允章提灯而来,先和柳依依打过了招呼,随后才和温婉并肩而行低声说话,“牢头姓明,比你长几岁,你叫他一声明大哥即可。”
程允章的声音顺着夜风低低传来,一字一句,细心嘱咐。
温婉看见他的侧脸。
程允章肤色很白,那双眸子在灯火和月色的交相映衬之下,更显得幽黑深沉。他身形看着孱弱,但肌肉线条隐约凸显,并非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无用书生。
她很喜欢程允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