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的愧疚心
(昨日章节有修改增补,感情戏会更流畅自然一些,不影响订阅成本)
还有人对药方感兴趣,颜如玉并不意外。
桑落也不觉得意外。
这样的好东西,只要是个大夫会满心想要。
二人趁着天黑下山回到马车边。知树见两人湿漉漉的颇为狼狈,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驾着马车寻了一僻静处,让二人换了干爽的衣裳。
车里有颜如玉常用的小泥炉和茶壶,知树烧好水又煮上茶,这才驾车往城里驶去。
萤红的炭火,轻声炸了一个火。
桑落披散着头发,发丝还滴着水珠。嘴唇也不似刚才那么有红,显然还是着了寒气。
颜如玉难得好心地倒了一盏热茶递到桑落面前。
桑落也不客气,捧着茶盏咕咚咕咚地喝干净了。伸出手搓了搓,再取出皱巴巴的黄纸:“颜大人,刚才我撕了一角药方,只有两个字,不知是否能够从字迹上判断?”
颜如玉接过湿漉漉的纸,黑眸微微一眯,指尖夹着药方对着火光烘了一阵,再摊在掌心用指腹搓了搓。
竟是自己一直在追查的廖内官所用的信纸!
这个字迹倒也眼熟。
颜如玉微微偏头,看向桑落,慢悠悠地说道:“桑大夫,要炼成此药,需要多少时日?”
桑落正拧着头发,水滴滴答答地坠在马车地板上,听到这话想起刚才在庄子里,那几人提到明晚之后,就可以休息:“按照方子炼药,需要七日。”
今日八月初六,明日还要准备一日,再加上炼药,最快也要等到中秋才可以用上。
绣使消息是肃国公府今年中秋并无家宴,三夫人只安排了祭月事宜。之前一直认为是肃国公府内宅不睦,为了争夺圣人的伴读名额而失了平日的表面平静。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别的意味在其中。
“颜大人——”桑落难得露出忐忑的神情,“不知上次所说的五瓶化尸水,可否先给我一些?”
“为何?”颜如玉随手拿起刚才她递给自己的竹管,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这竹管看似随意,实则暗藏乾坤。几根竹节被打通,还用砂纸磨过切口,两端内侧和外侧还刻了螺口,看样子还可以与其他竹管拧接在一起延长。
桑落觉得这事说来话长,只能捡要紧的说:“如果有化尸水,我一定可以将蛇根木的药性优化,得到真正的麻醉剂,无论是净身,还是替人诊治,都会少一些痛苦。”
“桑大夫当真有悲天悯人之心。”颜如玉的手指转动着竹管,嘴角一扬,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直直望进桑落的眼底,“只是,于本使有何好处?”
这个问题,桑落从未想过,颜狗与自己有约定,当初说好了成事之后再给。可是眼看着就要中秋了,一过中秋,就是刀儿匠的旺季。听说今年宫中缺人,到时来净身的人不会少。
可是这事对颜如玉来说,确实没有一点用处。
不对,也是用得上的。
她抬起头,眸光熠熠:“颜大人,您身上的旧伤想必每逢阴雨湿冷之时,会疼痛不已,此皆因当初未能好好诊治,若有了此药,我可以替您将旧伤全部治好,您也不再受此等之苦。”
“还让你治?”颜如玉语气很淡,似是在衡量得失:“桑大夫莫非是想要将四年前未尽之事,做个彻底?”
桑落眉心一跳。
是了。自己怎么会觉得颜如玉好说话呢?不过是携手把闽阳等人抓了起来,不过是一起进了三夫人的庄子,就觉得绣衣指挥使能发善心帮自己了?
自己可差点阉了他。不对,他现在依旧难以人道。
她已经阉了他。
“四年前只是一场误会。当时以为您被人带来净身,我觉得颇为可惜,这才——”
颜如玉宽大的袍袖一扬,将桑落拉了过来,俯身盯住她的脸:“在京兆府前,那些百姓是怎么闹的?你可还记得?”
断人子孙的妖女,必须要偿命。
车轮碾过碎石,烛火摇曳得厉害。暖黄的一点豆光将她的身影晃来晃去,添了几分不安。
他放开她,斜斜倚在软枕上,低低一笑:“怕了?”
桑落垂着头想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我一定将您治好,让您百子千孙,福寿绵长。”
这话明明是祝福,落在颜如玉耳朵里却有点诅咒的意思。
可她眼里又满是真诚,抓不住一点泄愤的痕迹。
桑落看他又把玩起自己做的竹管,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样子。她抿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
马车进了城,知树挑了一个离桑家最近的路口停了下来。桑落默默下车,抬起头正好看见颜如玉挑开车帘,黑沉沉的眼睛定定望着她披散着的头发:“桑大夫,别忘了你的话。”
她敢忘吗?
她不但不敢忘,还要尽快想出治好他的法子来,免得拖得太久,又出新的事端。
许久未曾归家,一回到家中,桑陆生笑呵呵地看着她:“闺女回来了。”
“爹——”一宿一宿地不归家,回到家中还披头散发的,只怕要被爹骂了。
“头发怎么湿了?”
桑陆生也不追问她去了何处,只拿着帕子替她擦头,一看,这头发里还裹着青苔和水草。立马摸摸她的手,还好,手是暖的,桑陆生起身去烧热水,一边走一边絮叨:
“这孩子,着实不让人省心,也不知是去哪个湖里游了一圈,快去屋里待着,水热了好好泡一泡。”
桑落原本编了好多谎言,一句没有用上,她缓缓松了一口气。
也好。
哄骗最亲近的人,终归让她于心难安。
第二日一早,桑落起来就准备去隔壁院子寻桑子楠。桑陆生连忙拉着她往回走:“他们还在贵人家诊治呢,只怕这一个月都回不来了。你别担心。”
怎么会这么久?
桑陆生见她不信,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银针包:“你看,你大伯想着你明日生辰,回不来,还特地让人给你带了一套新的银针来。你在京兆府门口的事,你大伯和堂兄也听说了,他俩很是替你高兴呢。”
桑落接过银针包,也未打开看,只追问:“大伯这次是在哪家贵人府上诊治?”
桑陆生早与桑林生对过答语,京城的寻常贵人里陈姓最多,便道:“你大伯只说了姓陈。也不让多问。”
又怕她继续问,桑陆生连忙转了话头:“闺女,明日你生辰,爹想了想,准备带上你还有芳芳,一起去吃一顿好的。你想去哪里吃?”
桑落想不到。
“浮思阁?”桑陆生拍拍腰上的荷包,“别怕银子,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你可就这一个十六岁的生辰。”
一说到浮思阁,桑落就想起端午那日遇到世子的情形,没有什么心情。再说,扬州菜又贵又寡淡,确实不合她口味。
桑陆生见她犹豫:“要不,咱去茱萸楼,天气凉了,吃点辛辣的也暖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