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派元老压阵的同时,不停扩张编制、淬炼新军,用损失一步步蚕食瓦解各族反叛势力的兵力和斗志。
“有战阵在,天级九重这个层面,暂时不落下风。可真决定战争结局的,呵…”嬴政淡淡说着,眉宇间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无奈,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失望。
他按了按额角,冷声道:“比天才战,魔界派元老压阵,我方一快赢,他们立即抢先出手将后辈带回本营,绝不会出现种子的陨落。比元老战,我方一出手,他们迅速派更多元老围攻,逼迫我等不得不撤,只能放任他们练兵。”
于是,魔族不时有天骄在战场上绽放光芒,或以弱胜强,或以少对多,只要出手次数多、体验够丰富、底蕴不太差,就总能在被杀前做出突破。
钟鼓、女魃、瑾宸无言以对。
这也是没办法,他们虽是仙妖人鬼四界加上散落神界外的龙族,来对阵魔界一方,但人族人才凋零,唯女魃实力可观,仙妖两族的初代元老,更是几乎被魔尊杀光。
这零零总总加起来,人族女魃、龙族钟鼓、妖族瑾宸、鬼界嬴政和九位初代元老及鬼王,即使把使出秘术的女娲后人算半个,这不到十五的元老战力也还是太少。
魔族有初代元老六人、与魔尊同辈的长老五位,而天魔族封印也被魔界高层解开,天魔女与天魔将同入战场,已然十三人。偏偏魔尊麾下,还有三位负责统筹战事的资深魔将,于最近亦突破至元老。
数量不敌,战力亦无法以一对多,又如何阻止敌人这占尽便宜的练兵方式?嬴政手下再不缺人才,也无法抹平这等巨大差距。
“再难也得维持。”沉默许久的瑾宸开了口:“降而复叛,魔尊绝不会放过我等。”
嬴政、钟鼓与女魃都赞同地点了点头,若对面是神界,他们也许会考虑考虑。但魔界烧杀抢掠惯了,日前又剥削各族许久,若再降,必然会被踩进泥里。
现在已丧失斗志、意欲投降的族人们,倒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只是单纯觉得,活着才有可能迎来希望,哪怕会经历生不如死的黑暗。殊不知,若被奴役久了,人就算活着,骨头也软得站不起来了,而嬴政他们谁也不愿落得这个下场。
“咚咚咚!”一片静默之中,又有人敲门了。
嬴政挥手解开禁制,看着来人肃然的脸,露出一抹惊讶:“容琦兄,出什么事了?”
鬼王之徒容琦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众生恶念天诛来信,我师父得知后,把接信的小鬼们暂时收押了,没让任何人知道。”
见几位各界领头人集体色变,他将信笺交了出去,沉声补充了一句:“我师父说,天诛非我界人,此次宁肯尽数败死于魔界之手,也不能投靠外敌,望各位深思。”
不等嬴政他们发话,容琦关门退了出去。
嬴政第一个看完这封集拉拢、威胁、利诱等于一体的信笺,只轻轻挑了挑眉毛。他抖了一下信纸,展开着传给刚巧坐在旁边的女魃。
“哼。”人族公主一目十行看完,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随手丢向了把头伸过来瞧了半天的钟鼓。
钟鼓一脸嫌弃,转手也扔给了瑾宸。
“啪。”瑾宸瞥了几眼,毫不犹豫点了凤凰之火,还相当少年意气地当着众人面,借因果传了一个字给写信人——“滚”!
嬴政一脸淡定地对他点了头,而后敲了敲桌子:“别管他了,继续商量吧。”
“血覆战队待命已久,目前却只负责了封镇玉衡军相关宗派门阀,兵锋尚未染血。”他环视一周,肃言道:“那接下来,魔界一旦发觉诸多新兵进入瓶颈期,魔尊就很可能会撤回魔界精锐了。到时候,便是决战真正到来。”
女魃颔首赞同,跟着说道:“不错,以重楼对魔界各高层的信任度与个人战绩,大概会派大祭司赤霄以军师身份出战,亲自率血覆战队上阵。”
钟鼓的眼睛闪了闪,瑾宸率先提出最大的问题所在:“我方战阵能阻止魔界天级九重的精锐军,可血覆战队与玉衡军,早已超脱这个界限。他们联手发出的攻势,等同于不止一个元老。诸位,可有对策?”
好家伙,又绕回去了。嬴政再次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心想昔年为人一统天下,确实比现在简单。起码那个时候,人和人的战力差距,总不会一个天、一个地。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除非是历史上如三族之战那种绞肉场。不然,元老级别足以改天换地,非人力所能抵挡。可恨啊,仙妖人鬼龙五族愿意且能够出手的元老,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魔族!
我想飞蓬和飞蓬的玉衡军了。从来不曾认命的嬴政扶额,帝冠下的脸一片沉郁。
“哈欠…”被好友惦记的神将重重打了个喷嚏。
正清洗杯盘狼藉的魔尊被吓了一跳,随手把面前之物分解掉,也不管为了让对方开心,这次是专门拿出一套材料珍贵、可堪欣赏的餐具,就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
“不是着凉了吧?”他甚至没忘记将掌中冷水瞬间蒸发掉,才以掌心贴上白皙的额头,还在确定没问题之后,关心则乱地将自己额头又抵上去,测了第二次温度:“还好。”
飞蓬无奈地看着他:“没事,真没事,就是…”他迟疑了一瞬,说道:“可能有人在念叨我。”
先天生灵境界可不会这么打喷嚏,哪怕被封印了修为,但没生病就不可能如此。必是有人一念,引动了无形因果。
“……”重楼沉默了一会儿,他想到了最近的战事,隐约明白过来。
飞蓬抬手戳了戳重楼的脸,好奇地问道:“你魔界是干什么了,能让他们想本将?”
还能什么,就算是我,也得承认欢兜、貔貅他们的天骄战策略非常无耻。重楼的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但还是败倒在了飞蓬亮晶晶的期待目光之下。
半晌后,飞蓬直起身,端茶壶为重楼倒了一杯,悠悠道:“这个办法,不错。”
他看着一脸受宠若惊而抬手饮茶的重楼,微笑着抬起下巴:“和你的脸皮一样厚。”
“咳咳。”重楼顿时被呛了一口,一时间干咳不停,无辜地喊道:“咳咳…这真…不是我的…主意…”
飞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姿态优雅又闲适地往边上一靠,悠然地依着床柱。他抱臂笑看重楼,突然道:“这样倒是自然了些。”
重楼的无辜表情一滞,飞蓬却偏开了头,声音放轻许多:“你之前一度让我觉得,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我不是…”重楼一下子急了,他正因为听懂了飞蓬含糊的措辞,才几乎是急切地扑过去想要解释:“飞蓬…我真的不是…绝不是敷衍你…”
飞蓬垂下眼眸,有些话他明明赧于出口,但不吐不快,更如鲠在喉:“不是敷衍?可你从答应我开始,就只是在交任务。”其实这样很好,下意识留下了心理距离,不会让彼此日后下不来台。然而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心有不快。
“飞蓬?”重楼忽然就冷静下来,斟酌着措辞,温声问道:“你似乎…在生气?!”不能说委屈,哪怕这是真话。但如果他当面拆穿了飞蓬最后的倔强,飞蓬怕是会情绪崩溃的。
飞蓬表情似是淡淡:“没有,我只是不解。”他一语诛心道:“你受本能控制时,甚至最开始借机算计我时,都比现在要热情很多。”真不愿意,你就别委屈自己陪我演戏。现在这样,连上床都不能自如,又是何必?
你怎么可能没有,肯定不止生气,更有委屈。重楼心知肚明,飞蓬这说话扎心的劲儿,很明显刺痛自己,也刺伤他本身。
罢了,有些话,不如这次趁机说开,也将某些妄念彻底镇压。重楼将茶盏放在一边,在彼此间放上了一壶清酒。
“飞蓬,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他轻声说道:“放心,无关大局,更非反悔。”
真继续做下去,等飞蓬逃走,他们还能做朋友吗?重楼没那么天真,真坦诚相对负距离接触无数次,即使性质不同于第一回是背叛,也不同于五天五夜迫不得已到差点让飞蓬死在床上,他也根本不指望,飞蓬依旧能对自己无顾忌、不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