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雕花床上,床沿挂着两个平安结,平安结下的穗穗被风吹得前后摇晃。
“你醒啦?”
黎云循声看去。
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眼睛很大,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很可爱。穿着一身褐色的麻衣,袖子被两根绳子交叉绑在身后,手里捧着一碗药。
对比之下,黎云算得上骨瘦如柴。
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碗,指尖烫的摸了摸耳朵,说:“我是村头李屠户家的哥儿,叫李远。你可以叫我远哥儿,小远,什么都可以。”
末了,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身子可还好?”
黎云结舌。
才十六七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就是别人家的哥儿了吗?
李远看他要起身,连忙过去帮忙,扶着黎云小心的靠坐在床头。
黎云咳了几声,嗓音嘶哑的问:“婚仪可曾结束了?”
李远替他顺着背,道:“未曾,你晕过去了,所以秦大哥就把你抱进来了。”
“那...”黎云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又停住了。
李远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他,只好转言说起秦午的好话来。
一会是说秦午打猎厉害,一会是说秦午会疼人。
“总之,秦大哥是很好的一个汉子,云哥你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试试过日子。”李远总结道。
黎云听的晕乎乎的,只在李云的记忆力找到几户外姓人家,若要与李云的婚配扯上关系,也就只有前头提过的那个猎户了。
可那猎户不是说,对哥儿不感兴趣的吗?
李远见他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还没有转过来。
不过换做是他,经过这么多次羞辱,早投河八百遍了,李云能熬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李远没有再多说,看着他喝完药后,端着碗就出去了。
黎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刚刚李远的话。
李云不能生育,名声尽毁,按理说这么一个哥儿,不可能有人要啊,怎的那猎户还真上门娶了?
难道是样貌好?
黎云巡视了一圈,在床边寻到了一个铜镜。
铜镜不比现代的镜子,人在里面多少有些歪歪扭扭,但是再怎么歪歪扭扭,黎云还是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鹅蛋脸,桃花眼,眼睫长但是眼下堆积着厚厚的一圈青色,脸颊凹陷,整张脸透露着郁郁的死气。
总体跟自己在现代的模样没什么两样,只是眼下多了一颗黑色的痣,给清淡的长相平添了几分艳色。
黎云想要摸一摸那颗痣,但是他忘了李云的身体还病着。
撑着桌面的手刚拿开,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摇晃着摔向了洗面架,打翻了架在上面的水盆,同时还把铜镜撞下了桌面,碎了一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黎云来不及避开。
直直地摔到了地面铜镜的碎片上,手臂和颈侧都扎出了血。
大片的血迹从瘦削洁白的脖颈间晕开,浸湿了黎云的衣裳和地面。
“天哪!”李远被铜镜破碎的声音吸引过来,一推开门就看见躺在血泊里的黎云,一边惊慌的大喊道:“秦大哥快来,云哥儿寻短见了!”另一边连忙跑过来,扶着黎云的身子,不让他被铜片二次扎伤。
黎云晕过去之前,心想,你吼的这么一嗓子,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等黎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手臂和颈侧的伤口被好好的包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