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澈:“你没有问她让你帮她请假的原因?”
柳晓豫:“问了。她说不想上课了。”
俞澈:“她这属于逃课行为。你不劝劝她?不关心一下她?”
柳晓豫:“周至婷是一个聪明独立的女孩子。如果她给其他人发了消息,就是已经决定好了,我没有必要劝她。”
俞澈:“那你就这样放着不管了?”
柳晓豫:“没有。相信警官你们也可以从消息记录中看到,我回复了:‘如果压力太大了,释放一下也是好的。’”
俞澈:“你支持她逃课?”
柳晓豫:“我并没有说我支持逃课,这种违反学校规则并且对自己的学习不负责的行为我是不会提倡的。我只是支持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而已。”
俞澈:“什么选择?”
柳晓豫:“警官,如你之前所说,她选择逃课。”
俞澈不信:“只有逃课吗?”
柳晓豫:“我当时只知道她要逃课。”
俞澈牙关紧了紧,“你真的只知道她要逃课吗?”
柳晓豫顿了一下,“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俞澈缓慢无比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伏下身体,“我问你,你真的不知道,她想自杀吗?”
柳晓豫波澜不惊,“不知道。”
俞澈的身体在柳晓豫上方笼罩出一片阴影,“你真的不知道,她想自杀有可能是因为你吗?”
柳晓豫依旧无动于衷,仅仅是抬了抬视线,保持与俞澈对视,“不知道。”
“警官,我觉得你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这些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又从何而知?”
俞澈扯出一个笑,“那好。那我问你,你没有感到悲伤吗?”
“我很悲伤,我只是没有流泪而已。我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眼泪并不代表一切,我的心在为她的灵魂祈祷。”他说。
从柳晓豫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24小时拘留期那么短,俞澈心中却格外平静。
他翻出这个案子的卷宗,一页一页地浏览,逐渐把脑中凌乱的碎片整合起来。
周至婷是鞠州一位政要的女儿,是家中的二小姐,性格温婉,才艺出众,横笛拿过国家级的大奖,是北星私立高中的一名艺术特长生,首都音乐学院保送对象。
她这短暂的一生过得顺风顺水,突如其来的自杀令人感到无比蹊跷,她的遗书写得更是扑朔迷离:
“从前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温柔的月亮,于是我以为那点点星光足以点缀黑夜。等到我终于拨开云雾,被月光抚过,我才明白,原来仰望也可以这么美好。可惜我终究还是太愚钝了,太天真了。我曾以为这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月亮,却没想到他其实平等地照耀着每一个人,只是我被那轮月亮吸去了心神,从未发现过罢了。”
她的语言有一种颇符合艺术生气质的忧郁美,但看过的人都知道,这里的月亮,是在暗示某个人。
俞澈觉得,就是柳晓豫。
他又翻到柳晓豫的档案,回想起来当时某个同事的汇报。
“我们做了详细的社会关系调查,我们发现除了家人,柳晓豫身边好像什么人都没有。”
“他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仇人,却又好像有朋友,有恋人,有仇人。”
“所有人和他的关系都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里,不近不远,但是没人能够接触到真正的他。”
“这孩子很可怕。”
他翻到一些来自其他同学的零碎的笔录。
“周至婷?她怎么可能和学长在一起?学长明明应该喜欢的是我才对。”这是高一新评出来的校花。
“学弟对我很特殊。虽然我是男生,但是我觉得如果我是女生我肯定就已经爱上他了。”这是高三的某位校园风云人物,性别男。
“主席魅力太大了,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但是我感觉,主席对我是不一样的。”这是学生会副主席,鞠州市中考探花。
状元是柳晓豫。
“阿澈,还看呢?”杜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冒出来,嘴里嚼着辣条,“这不是已经确定了是抑郁症自杀吗?学生们马上就要放走了。”
“是自杀没错,但是......”俞澈抬起头来和杜康对视,“这背后的原因绝对和柳晓豫脱不了干系。”
“啊?”杜康来了兴趣,“怎么说?”
“你没觉得奇怪吗?”俞澈眉头微蹙,“从进警局开始,他从来没笑过。”
“根据学生们的证词,跟他交集不多的人从来没见到他笑过,而见过他笑的人都是在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才见过。”
“意思就是说,他从来不在公众面前笑。”
“这还不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