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瞥向无情,似笑非笑,“你说怀素会去哪里?”
铁手和追命难得地见无情笑了,他的目光却极冷。他平日只是疏离,甚少像此时一样,两人都有些吃惊,只听得他道:“正想向周师爷请教呢。”
*
后来,冷血一直没有回来。
因怀素是自发失踪,众人虽顾虑他伤势方愈,但不至于太担心,纷纷猜测了一下他的去处,便回房歇下了。当然,“纷纷猜测”的实只有追命一个,无情和小周基本不怎么说话,铁手向来是听话干活的那个。
这个大家庭开始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夜半时分,府上各个房间的灯火依次熄灭。
唯独无情房中依然璀璨。
他倚坐在床上,一腿平平地伸展着,一腿微微弯起,美丽如晶石的眸子微微阖着,似在思考着什么要紧的事,闲置在膝上的五指却紧紧拢攥着。桌上灯火明艳,却暖不了他眼中的寒意。
那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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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淡淡地说了句:“请进。”
来人分明不是个客气人,从那敲击门板的响亮声音便可知道。
进来的是小周。他微微挑眉看着无情,“你真行呀,这明晃晃的灯火,你自己看着不烦吗?”
“阁下半夜到我房中就是要说这么一些有的没的?”无情轻声说着,语气不无嘲讽。
小周却听而不闻,笑道:“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出去。也罢,这次我认输,我不和你耗,先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还是需要时间考虑一下追踪我还是怀素更好?”
无情一怔,似乎没想到这人倒是“坦诚”。
灯火将门口的少年映得清秀明媚,像朵。这是个让人想将之置诸死地、又不免微生可惜之感的对手。
他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追踪怀素?我看这府里最可疑的就是你,你说呢?”
“哦?”小周扬眉,目光逼人,一笑之间已然离去。
无情微微冷笑,随之一跃而起,伸手一弹,噗的一声将灯火弹灭,竟尾随而去,毫不忌讳。
*
二人离去不久,府中起来小解的小厮只见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他一惊,正想喝问“什么人”,却见进来的是冷血少爷。
冷血朝他点点头,回房去了。
房中漆黑,他将灯火捻亮,只见桌旁竟坐着一个似笑非笑的人。
正是已失踪一天的素珍。
素珍笑问:“怎样?”
“我一直藏在对面屋檐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前一后出去了。”
“什么方向?”
“西北方。”
“岷州在东,楚州在南,这二人却往西北方而去……”素珍伸手揉揉疲惫的眉心,“棘手啊,两个都滑得像泥鳅。本来若其中一个是连玉的人,该猜我尾随连玉到岷州,应往东边追去才是。好家伙,这下两个都往西北方向去了,以图混淆对方视线。”
冷血问道:“你今天弄
这一出,假装回衙门办公,转身就从后门回来藏到我屋里,为的是要查出他们谁是细作?”
素珍摇头,“我也想查,但现在不是时候,我暂时没有精力管这个,让他们先相互制衡着,这是我从连玉那里学的。”
冷血神色有些复杂,“连玉?”
“嗯,高朝义和李兆廷就是好例子。而且,将他们先引出去,我们就可以后发制人。”
冷血冷冷道:“你对皇帝很是赞誉。”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查过刑部的资料,旨意是他父亲下的,和他无关。爹爹从小教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冷血的心莫名一沉,不愿她再多说这人,又想起她受伤时,这人甚至看过她的身子,他岔开了话题,“你将无情二人引开,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管他们谁是连玉的人,往西北方走不过是声东击西,引开另一人的注意而已。这人既知我可能已往岷州而去,早晚也是要到岷州去的。我若在他前面,会被对方监视;我若在后面反而自由了。这就是后发制人。我们出发吧,我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冷血看她神色复杂,突然想起自己跟她说过,不要变得不择手段,他突然有丝心惊:她没有变坏,但她却已再非从前的她了。
素珍此时理着因静坐一天而微微有些皱了的衣袍,心中苦笑:她当日假意对双城忌讳,央那人带上她到岷州,那人却不肯。
但她还是要去。
他知道后会很生气吧?
可是,连玉,你也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喜欢我吧?你放了探子在我府中。你是男子,却也是一个君王,我明白。
可她没有办法,她放心不下他和李兆廷直面而斗的结果。
李兆廷若败,将被判勾结黄天霸、压下弹劾书的大罪,将像何赛一样,彻底在朝堂消失。
何赛到哪里去了?
明白人都知道,这位曾经的京兆尹大人被秘密处死了。李兆廷也会死。
若连玉败了,正义又算什么?
如何求得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她必须过去,看看能不能做一些什么。
人生最悲哀的事,往往在于你明知你不能改变一件事的结果,但还是执拗地参与到其中去。也许,天造万物,给予人太多凌驾于其他动物的智慧,偏偏还给予他们感情,这是恩赐,也是……惩罚。
冷血是个行动派,看她意志坚决,拿起剑、背着包袱便招呼她出门。
素珍心底隐隐作痛,情势越来越复杂,她大抵没有办法兑现他们退隐山林的约定了。趁着夜色,她带着她最忠心的兄弟悄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