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中的涂愿仍记得将一张生日便利贴贴桌边——小狗要给他过第一个生日。但涂愿没料到,他对句牧的一些担忧很快得到了印证。生日当天下午,涂愿在赶回家的路上收到杨可烨发来的微信:一张句牧怼镜头挂彩的脸,还有张摔烂得不成模样的蛋糕图。他点开杨可烨的语音,听见他压低声音的焦急语气:你家狗子好像跟人打架啦!拎着个破蛋糕就回来了,啧,问也不说话,又叹气又咕哝的,怕不是脑袋打坏了吧!
涂愿赶到家时,一眼就看见句牧和杨可烨面对面坐茶几边,不相顾也无言。杨可烨咔嚓咔嚓啃着薯片,注意到涂愿回来,立马使了个眼色,吐出三个字:“出柜了。”
“啊?”
杨可烨终于捋清楚情况,原来那次在运动会句牧弃赛并牵起涂愿手就跑的事第二天便于Z大各学生群发酵了,多个角度的照片加视频将两人拍得分外清晰。句牧小有名气暂不论,连涂愿也有人指认出来,说他应该是计算机院的。这点上倒闹了个乌龙,全因涂愿今年在Z大几乎把离散数学和数据挖掘一节不落地蹭完了,导致他被误认为计算机院的学生,可年级与班级却没人对得上号。
如果仅因为性向出了“风头”倒不至于困扰句牧什么,但宿舍里赵空与程轲鹏的态度却变微妙了。句牧不止一次撞见他们私语议论,甚至透露他的私人信息。此外,宿舍里还有个担忧被出柜而更加敏感沉默的郭子棠,整个环境压抑得句牧多待一天都是煎熬。
可算到今天他待了快两个月。
“怎么没跟我说啊?”涂愿焦心地问。
“我觉得很快就会没事的啊,”句牧一张脸上堆满了困惑,“真是想不明白,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你看到过的,我们关系一直挺好。”
涂愿哑然叹了口气。
“你也是傻,”杨可烨吮着指头,“不就牵手照嘛,又不是床照,别人问到你面前你否定过去不就完了。”
“但小愿没地方否认啊,我自己否认了岂不是……岂不是像他倒贴我,那怎么行啊,我不要!”句牧越说越气。
杨可烨愣着想了想,眼再把句牧上下一瞧,说:“低估你了……小伙子有点东西在身上啊。可话说回来,好学校就是不一样哈。就你这破事在我们那都不够格摆上茶桌的,给你听听我们每天都什么级别的八卦:某某老师是哪个高官的小三,哪群酗酒鬼砸了一排宿舍,咖啡店后面那排豪车里哪几个又在演活春宫……”
越讲越离谱,涂愿及时打断他,指了指蛋糕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句牧撑着脑袋说:“给你买的生日蛋糕,本来好好放在我宿舍椅子上,结果下课回来就看到摔在地上。”
或许蛋糕确实被谁出于意外碰倒了,只是当句牧耐着性子问出声时,提前就呆在宿舍的赵空和程轲鹏以持续的沉默回应他。这场憋了一个多月的架便打起来了。
“我真他……我……想不明白。”句牧特别轴地又重复了一遍。
“那就不想了,啊……”涂愿坐到他边上,把人搂在胸前,“那咱们不住宿舍了,搬家吧。”
杨可烨和涂愿对视一眼,点点头也万分赞同。反正现在的出租屋合约快到期,房子朝向也不好,马上这学期结束,三人赶在过年前租房也占便宜。
这残缺的蛋糕涂愿没舍得丢,糕体只是摔翻打碎了而已,拼凑拼凑他仍开心地吹了蜡烛。生日过得简单温馨,三人畅聊到晚上,对过去和未来都有所倾吐。仙女送涂愿的礼物是对拥抱公仔的夜灯,搁在床头如一团暖黄的星云。床上的涂愿扑到句牧身上,学公仔的模样拍他肩膀。
“礼物呢?”
句牧的眼尾不自禁弯出超得意的弧度,煞有介事地慢悠悠说:“我的礼物天下第一。”然后他顶着涂愿狐疑的目光掏出手机,捏着涂愿手指点开个熟悉又意外的网站——竟是那个编程实验室。登陆上名字,灰白许久的笑眼小狐狸头像亮起。句牧进而将房间里唯一的作品点开:雪景、烟花、枫叶、仰头的小狗,但小狗身边多了只小狐狸。不太流畅的脑袋线条胖溜溜的,身体却是火柴棍,看得出创作者“拼尽全力”了。
涂愿第一反应是乐出声,随后不可置信,眼眶渐热。他望向近在咫尺的句牧,轻声问:“你做的?”
句牧投入地欣赏自己的佳作,又满心期待地向涂愿点头:“太难啦!我在社团学……”
剩下的语句被涂愿吻在唇瓣上,他手指插进句牧发间摩挲,嗓音也沙哑:“好喜欢,小狗,好喜欢。”
“呵……是不是天下第一?”
“是。”涂愿微垂的目光无法从他脸上挪开。
“还有还有,我们再看一次烟花。”句牧说着,从涂愿枕边拿起本薄书册卷起,万花筒般对准了屏幕。他让涂愿枕在他胸前,一起从魔法视野望过去。无垠夜空,烟花灿亮,还有不再惧怕分离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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