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煦,在想什么?”
青年在他面前笑得温和,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还伸手点了点他额头,透露出一点亲昵。
温煦看着他,像看着触之即碎的泡沫。
“殿下……”
青年温柔地回应他,似乎有些疑惑:“阿煦,怎么了?”
温煦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碰一碰他,可原本还在他面前笑得温柔的青年,还没等他碰到,就忽而破碎了。
“不!”
温煦惊醒。
窗户不知道什么开了,冷风卷着雪粒吹进房间里,温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冷风一吹,依旧是惊魂未定。
“又是梦吗……”
他披衣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这是今年入冬之后第一场雪,不知怎的,迟了许久才下,也比往年要冷得多。
院子里种着一株杏花树,只可惜冬日里不开花,枝桠空落落的,被雪一衬,平添几分凄凉。
“真冷啊。”
温煦轻叹一声,话音被风吹散在漫漫长夜中。
“……殿下最怕冷了。”
——
丑时一刻,有人闯入他院子,却是传信来的朗官,报道:“温公子!秦王殿下率军围了皇城,现下已经入了东华门。”
温煦神色微凝,却并不惊讶,沉吟片刻,才问:“是几时起的事,具体如何,你可知晓?”
那朗官答:“子时二刻京中便吵闹起来,臣趁乱跑出城来时听动静,城中已经开始戒严,各坊市都有兵卒看守,夜色太暗,看不出是哪路军士……至于秦王,臣只知他杀了东华门的唐校尉,率军直入禁宫,现在还不知情势如何。”
东华门离皇帝所居的长宁殿最近,若沈修动作够快,也该得手了。
温煦叫朗官先下去休息,自己思索良久,到底取了甲胄,牵出马匹,朝皇城赶去。
风雪渐大,路远难行。
——
沈修策马而入禁中时,恰好开始下雪,寒风吹拂过他冰冷的甲胄与刀刃,也吹散了尖叫与哭喊,暗红的雪被马蹄踩得粉碎。
宫人推开长宁殿的大门,沈穆穿天子朝服,佩冠冕,负天子剑,缓步而出,与他对视,神色自若。
“父皇,”沈修一贯会做戏,便是此刻拿起屠刀,也惺惺作态地用和善的语气与人交谈,“好等啊。”
“秦王,”沈穆神色淡淡,“你今日谋逆犯上,是要做弑君杀父之举,既自信此事必成,也不必与朕虚与委蛇了。”
沈修深恨他,听他这样说,倒真的冷笑一声,揭下那层假惺惺的面具,道:“谋逆犯上、弑君杀父?不过是成王败寇的说法!沈氏的皇位,沈氏的天下,你坐得,我就坐不得么?”
沈穆道:“朕赐你秦王之位,其中意思你难道不知?”
“知道,我自然知道,”沈修抖落刀锋上一线血珠,“可是陛下,我还是更愿意自己来取。”
他脸上还带着假笑,眼神却杀气腾腾,借力几步靠近沈穆,刀锋直指他首级:“不管是这皇位,还是你的性命!”
天子剑亦已出鞘。
血色淹没了宫城,素白的雪也被沾染上不详的赤色,仿佛也厌恶这肮脏的皇城,飘飘荡荡,不肯落在地上。
温煦已经混入了皇城。
夜色深深,正适合潜入,他避开看守坊市的士卒,弃马步行,好在还算没被酒泡坏了身子,一身武艺还在。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能做什么,京中情势危急混乱,若是弄不好,恐怕还要被当做叛军或守军被对方势力杀之而后快。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