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踏破了京畿之地的平静。
李彻一行人並未大张旗鼓,但皇帝仪仗再简,也自有一番肃穆威仪。
虚介子坐在马车內,身旁是几箱最为紧要的典籍抄本和手稿。
车轮碾过官道,驶向那座天下权力的中心——帝都城。
入城时已是午后,阳光给巍峨的城墙镀上一层金边。
城门的守卫將领见到御驾,慌忙肃立行礼,眼神中满是崇拜。
虚介子將此看在眼中,微微頷首。
李彻並未耽搁,入城后径直命人,將虚介子送至皇城东南角的清静宅院。
此处原是前朝某位致仕太傅的居所,李彻登基后便收归內廷,一直空置。
这宅子不算极大,但亭台楼阁精巧,更难得的是紧邻宫墙,又自成一格。
虚介子住在这里,既方便召见,又不至被朝廷琐事侵扰。
“先生暂且在此安歇,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吩咐管事,此处僕役皆是內务府精心挑选过的,嘴严可靠。”
李彻亲自將虚介子送入正堂,语气诚挚:“先生旅途劳顿,且先休息。”
“晚些时候,朕让在京的几位云梦山高足前来拜见,你们师徒也好敘话。”
虚介子对住处並无要求,只点了点头:“有劳陛下费心安排,此处甚好。”
安顿好虚介子,李彻这才起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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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宣政殿內,正是一日之中议事的后半程。
因皇帝『北巡避暑』,朝中日常政务由燕王李霖与內阁阁臣共同处置。
龙椅空悬,下首处设了一张紫檀木大椅,李霖端坐其上,听著各部院官员依次奏事。
殿內气氛肃穆,几位大臣正在为今岁修復运河的损耗额度爭论,户部的人拧著眉头,与工部的人辩得面红耳赤。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卫压低声音呼喝:
“陛下驾到——”
殿內瞬间一静,所有爭论戛然而止。
正在发言的工部侍郎嘴巴还张著,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李霖反应最快,倏地从椅上站起,目光投向缓缓洞开的殿门。
阳光从门外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玄色常服,金冠束髮,不是皇帝李彻是谁?
“陛下?”眾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陛下不是应该在驪山吗?
前几日才来的平安摺子,说是一切安好,怎会毫无徵兆地突然回京?
李彻迈步跨过门槛,扫过殿中一张张写满惊愕的脸,嘴角微微向上牵了牵,似乎觉得这场面有些有趣。
“怎么,几日不见,诸位爱卿便不识得朕了?”
眾人这才如梦初醒,李霖率先躬身:“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旋即,山呼海啸般的行礼声在殿中响起:“臣等恭迎陛下回京!陛下万岁!”
李彻步履从容,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到龙椅上。
经过李霖身边时,他点了点头,又眨了眨眼睛。
李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只得默默退到一旁,假装没看见。
在龙椅上坐下,李彻抬了抬手:“眾卿平身,都坐吧。”
待眾人心神不寧地重新落座,李彻才閒聊般开口:“朕在驪山休息了几日,心中总惦记著朝中事务,安稳不下,索性便回来了。”
“朕不在这些时日,京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的语气轻鬆,只是隨口一问。
虽然离京,但大权可没旁落,自然清楚没什么大事发生,不然早收到消息了。
然而,这话问出,殿內刚刚稍微活泛一点的气氛骤然又凝固了。
李彻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从左边扫到右边,將眾臣脸上欲言又止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心微微一沉。
出事了,而且还是不好当面启奏的事?
“嗯?”李彻的声音压低了些,“看诸位爱卿的神色,莫非真有事发生?”
“是世家又不安分,闹出什么乱子?还是琼州那边的疫情有变?”
他最担心的是这两件事。
世家是心腹之患,瘟疫则是天灾,都马虎不得。
站在文官首列的霍端孝,感受到皇帝目光的聚焦,只得出列深深一揖:“回陛下,京城並无太大的动盪,世家近来也颇为安静,未见异动。”
“琼州疫区的奏报,三日前刚到,疫情已被成功遏制,未再大规模向外扩散。”
他说的都是实话,可越是实话,越显得此刻眾人的沉默诡异。
李彻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没有国事动盪,那这帮重臣为何如此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