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在宅院西户设置筵席,因甄父以及长子次子早亡,由甄氏三子身着玄端,步出门外迎接袁熙,面朝西两拜,袁熙朝东答拜,甄兄再揖袁熙,两人来到甄氏宗庙门前。
宗庙同样设置筵席,甄兄随后在庙门外拜迎,之后两人相揖而入,袁熙执雁进入庙门,两人再三揖,途径影壁,庙庭,到堂下阶前站定,再三让。
三让之后,甄兄上堂面西站之后,袁熙也升阶登堂面北而站,袁熙向甄兄再拜稽首,将雁放置在宗庙堂中地面上,即奠雁,以示迎娶新妇受之于新妇父母祖宗。
礼成之后,袁熙下堂出门,出甄氏宗庙又来到新妇甄氏所在之室。
甄氏nV郎南面站于房中,身后还跟着数位侍nV,傅姆,保姆,nV师,她们将随着甄氏nV郎一同进入袁府。
甄氏严妆在房中拜别母亲兄嫂姐妹。
她母亲对她道:“宓儿,能嫁入袁氏,是多少人都攀不上的天大的福气,你要好好孝顺舅姑,侍奉夫君,勤勉C持家计,不要辱没了我们甄氏的门宗。”
甄宓跪道:“孩儿谨记。”
甄宓母亲上前低头为nV儿结缡,九十其仪,忽然双肩抖动泣道:“我的儿呀。”
她的次兄之妻见她,只道小姑,想说什么,却有泪先流下来,泣涕不成声。
她记得她才嫁来时,甄宓还只能扶着床走路,现今,都快有她一般高了。
她还记得,甄宓每每寝寐,她身边侍奉的侍nV就仿佛见到有神人持玉衣覆盖在她身上,家中众人都很奇怪。
后有相者为家中诸子相面,他指着甄宓道:“此nV贵乃不可言。”当时她们还嘲弄甄宓,现在,果然应验。她成为了袁氏的新妇,是多么尊贵呀。在世人眼里,能与四世三公结亲,真是一门好姻缘。
她还很喜欢读书,一见到字后很快就能认识,还数次动用她诸位兄长的笔砚,她的兄长对她道:“你应当学习nV工,读书研究学问,可是要做nV博士?”
甄宓却答道:“我闻古者贤nV,未有不学前世成败,作为自己的训诫,不知书,何由见之?”
这却是将她兄长问得哑口无言了。
后来天下兵乱,饥馑并行,百姓皆卖金银珠玉宝物,而甄家储谷甚多,常常趁其价贱购入,而甄宓对母亲道:“乱世之中多买宝物,如匹夫无罪,怀璧为罪。现在乡邻饥饿,不如将谷物振给亲族邻里,广为恩惠。”全家人都认为甄宓说得很对,就如此照做。
后来她的夫君不幸早亡,甄宓也很悲伤,对她十分谦敬,为她分担家务,抚养照料她的幼子,慈Ai有如她一般。然而她的婆母X格严厉,对她每一个儿媳都很严厉,这让她们苦不堪言。
甄宓却数次向她母亲劝谏,劝她善待长嫂:“兄长不幸早终,长嫂年少守节,不肯离去的缘故,只是顾念稚子之故,以大义来说,虽然只是儿媳,但Ai护应如Ai之nV儿一般。”于是婆母被其感动流涕,对她们愈来愈Ai护亲密。
甄宓是如此聪明博学仁Ai,于是从那时她和甄宓便十分为好,无话不说,当得知甄宓要出嫁后,她哭泣道:“为何,你也要去别人家受苦。”
甄宓反而安慰她叫她不要伤心。
“长嫂,别哭。”甄宓就如同那时一般,踮起脚来,用小小的手替她抹眼泪。
“你要常回来看看我们。”虽然她知道她们再无相见之期。
甄宓随袁熙从西阶下堂,按礼甄兄不下堂相送。
甄宓在门口回过头来向她挥手,始终微笑,这便是甄宓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她着纯衣纁袡,傅姆立于其右,侍nV皆玄衣玄裳,束发加簪,披着一块带有黑白花纹的束发之帛。
nV,是未婚之nV的通称,妇,是已婚之nV,新妇,就是这家人新的已婚之nV。
甄宓是她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新妇。
“小姑。”她追了出去,车马走后,她扑在尘土地上哭泣得不能自己。
袁熙带来新妇所坐之车有三,如同袁熙之车,主一从二,皆驾四马,前有仆役在马前执火烛,唯一不同是每车都设有车帷,后面还跟着丰厚妆奁的大车,仆婢从属等跟随着在车旁奔走。
袁熙先登车,御甄宓所坐之车,他位于车舆之中,正身站立执绥,随即将绥交予车下,甄宓身边傅姆则表辞谢不接绥,此为授绥礼。
然后甄宓乘几登车,傅姆给她披上为行路御尘避风的褧衣,她于车左坐好,此刻,两人同车,此为《诗经》所云有nV同车。
待到在车舆中坐稳后,袁熙为甄宓驾车而行,车轮转过三周后,袁熙勒马下车,御者乃代袁熙为她驾车。
袁熙下车,便回头顾视,只见在灯燎的照耀下甄府光彩盈门,此谓之曲顾礼,然后乘坐己车,队伍前方由徒役举着烛燎火炬开路,行驶在前,出无极县城,在城门外大道旁祭过路神后,才向冀州出发。
甄宓端坐在车中,夜风拂拂,道旁两株杨柳枝条依依,车帷飘飘。
李敏李冲父子虽占尽先机,对方不备逃走,然而不久就很快就合拢了溃兵,呼朋引伴,气势汹汹,卷土重来,还攻他们。见此战不知何时结束,他们商议将家中亲眷接到军中,以免受害,李冲便派他部将梁柔前去接应家小。
王瑗前几日才完成了科技手册和行动纲领的序章部分,正在桑树下为星汉,菊人玉人解读其中要点,思索着有何更改之处,忽闻变生,心下也无波动,以为又只得各谋出路,不知该去投靠何人,正踌躇彷徨之际,雍容骑着马到处寻她。
“我和母亲说了,你们都会骑马,又会武艺,可以保护我们,母亲就同意带上你们了。”
“快走,只带几件衣服和g粮,不要耽搁了。”
慌乱中,王瑗问她其他人怎么办,雍容则道:“他们都各有家,归处,贼人不会寻他们麻烦的。”
王瑗等人就随着雍容轻装简行又上路了。
雍容早就习惯奔命,如同游玩,对此还很乐观。
她们作为家属若被仇敌抓住,难免不会被杀了泄愤,或者被当作人质,就如当初汉高祖刘邦带着夏侯婴去接家眷,只在路边恰好碰见逃出来的鲁元公主和汉惠帝,而吕后和刘太公却被项羽抓住,在敌营度过了十年,刘太公差一点还被项羽烹杀。
王瑗在马上看见路旁有一架荼蘼,一瞬而过,而那一派韶华盛极的末路之美已经深深落在她的心头。
建安元年的春天已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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