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司刚出门十分钟就后悔了。
夜晚的庄园亮著微光,大片蝴蝶兰馥郁带香,慕司一身漆黑靠在二楼,咬著半截没点燃的烟。
“对我一点儿也不好。”
他半垂著眉眼,黑色额发半遮住眼尾,心臟都被泡在酸涩的青柠里。
慕司取下烟,没抽。
其实他有菸癮,从年少便克制著,先生討厌那味道,自此慕司养成了吃的习惯。
从口袋里抓出来一把挑挑拣拣,最后剥开一颗青柠味的吃下。
“慕先生?”一楼浇的女佣疑惑抬头,看到平时这个点不该出现的慕司,“真的是您啊?”
慕司双臂搭在阳台围栏,清秀眉眼向下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为女佣解答困惑:“被臭脾气的小乌龟赶出来了。”
女佣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敢这么称呼先生的怕也只有慕先生了。
“那您今晚睡在哪里呀?”
平日里慕司都跟先生一起睡,女佣思索著要不要给他临时打扫出一个房间,慕司隨意摆了摆手。
“休息吧,我自己找地方。”
偌大的庄园不会没有他的睡处。女佣想著微笑点点头,想劝两句,但也说不出“先生或许是无意的,他脾气其实很好”之类的话。
先生的臭脾气眾人皆知,只有慕司觉得他很好哄,很可爱。
夜风渐凉,慕司將吃完,去泊聿门口屈腿靠著坐下来,今晚就打算这么將就一夜。免得泊聿晚上醒来想做什么行动不便。
只是吵架而已。
又不是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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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晚上里面没有半点动静,泊聿的確起夜很少,几乎都是在他怀里沉沉地睡过去。
清晨,慕司估摸著时间打开门,床上静悄悄的,他躡手躡脚地摸过去怕先生还没醒,鬼鬼祟祟撞入一双冰冷无波的琥珀眸中。
这是醒了?
还是没睡。
“醒了啊。”慕司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怕昨天被冷落一整天,还被莫名其妙凶一通,但今天对上那眼底泛红的琥珀眸,忽然也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没办法。
他就是喜欢这个坏人。
“要不要上……”
“去把我的轮椅抬上来。”泊聿面无表情地说。
慕司愣住了。
泊聿並不是每个庄园都有电梯,这幢最適合种植蝴蝶兰的就没有。自从他们在一起后,泊聿从来没提起过,他需要轮椅。
慕司僵硬好几秒,屈著长腿在床边慢慢蹲下来,他握住泊聿半垂的手,將那修长优美的指尖缓缓包起来,“別这样吧,先生。”
清秀英俊的青年垂著眉眼。
泊聿能看出他在难过。
泊聿冷冷別开视线,微凉的手没动,任由他握著。
慕司试探上前一点儿,泊聿没反应,他再往前凑一点儿,泊聿仍旧没反应,他继续再往前——
泊聿终於忍不住了:“你像个虫子一样在蛄蛹什么?”
慕司终於弯眸笑了,俯身把人从柔软的被子里捞出来,抱著他大步走向卫生间,这次的选牙膏环节很谨慎。
“嗯?”草莓味。
“嗯?”薄荷味。
“嗯?”蜜桃味。
泊聿从他手中抽走蜜桃味的牙膏,冷冷道:“再嗯嗯啊啊就滚出去。”
但泊聿的神情缓和了些,他有个无人知晓的小癖好,很喜欢慕司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譬如小羊叫,偶尔嗯?偶尔哇,有种低俗又幼稚的可爱。
“早安吻,还能亲吗?”
泊聿洗乾净脸,那张高傲睥睨的脸,精雕细琢到挑不出瑕疵,看著有些说不出的诱人。
慕司如今不敢惹他,就试探地问。
问就是不能。泊聿:“不能。”
他將手上的水擦乾净,仍旧是高傲冷漠的模样,居高临下地正欲差使慕司抱他下楼。
慕司扣著他脖颈,冷不防捏著泊聿后颈强迫他抬头,温软薄荷味儿的唇跟著咬了下来——
泊聿张口欲骂,被强有力的唇堵住,牙根都被抵得有些酸,后背渐渐抵在镜面上,没了反抗。
“就要亲,惯得你。”
慕司改不掉这个习惯,把人舔了一遍终於舒坦了。
好脾气的外表下是深藏的极端,慕司从小就黏人,泊聿把他带回家他就成日黏著泊聿,无论做什么都要跟著。被丟在训练营里,生死不论也要爬回来,当泊聿的保鏢也寸步不离,像被丟一万次也会跑回来的小狗。
放肆的下场就是被先生冷冷瞪著。
就在慕司以为他要说出“重新刷”的时候,泊聿冷冷抿著红到滴血的唇,说:“抱我下楼。现在。”
慕司舔舔唇,听话了。
但这点甜头没能维持多久,在看到园里春风拂面的陈一,慕司唇角的笑意渐渐又没了,他將泊聿放在轮椅里,低眸双手撑著扶手,黑眸直勾勾地看著泊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