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NN的和服,我记得NN说过,有一次大满cHa0的台风天,海水倒灌淹走了好多东西,她唯一的一件和服,只剩下衣带。我有些怀念她。
画这个木铃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nV仕,以前她是专门画定制的手工和服,已经好几年不画了,只因为美馆木铃的故事,现在她又开始画画,就画木铃,有时画花了眼,她还是坚持一个个手绘。
呼噜....呼噜..
木炭烧着的壶,滚开了,ㄚ姨顺畅的将水流利、有韵律的注入红泥烧壶中,一一烫杯,待茶香再次舒展。
嚐嚐,奇莱岭冬的茶,是馆长从朋友那换来的。ㄚ姨深x1着闻香杯,将茶轻抿,然後一口喝下。
有时,我b较喜欢豪饮的感觉。
这茶很好喝,有一种很特殊的尾韵,我喜欢有些烫口的。我喝着茶,一杯正好的暖心的茶。
喜欢喝就好。
两人,安静的品过几杯,生津、口齿留香的茶,叠映着记忆中的茶香。
阿姨,取过一只木铃,将故事述说。
画画时她说,木铃是稍来平安的,让她想将那份念想传递下去,以前,这里的山区几乎都是矿产,大多数家庭从事的都是采矿相关的工作,就像山脚下的海边的居民,大多是捕鱼的。
嗯,以前我阿公的老家就有渔船。我回着ㄚ姨的话,然後拿着已空的杯子,嗅着杯里的香气,这是以前跟跟爸泡茶的小习惯。
在美馆开始前,馆长就想分享,来自他父亲的老木铃,也是他母亲时时期盼能听见的木铃声,馆长是个喜欢台湾老物件念旧的好人,他当时是这麽说的;老一辈的采矿工,主要是坑内工及坑外工,而一家之主的父亲是分配进坑内挖矿,采矿组的坑内工,常常是在黑暗、未见光、没有风,甚至是空气非常不好,且闷热高温的地下深处,一下又一下周而复始用人力敲着,顶头的岩壁只是寥寥几根用坑木支撑住,坑洞支撑常常不稳定,小坍塌,小事故都是很平常,也许坑洞坍崩的鸣笛下一刻就响起,而人命更是不值钱;每天清晨在坑口母亲递上包着粗布的铁饭盒,然後把木铃系在父亲腰K上,顺便整一整洗的发白的工作服,等着开工,然後目送父亲进坑道後,再回家整理事务静待放工。
ㄚ姨,取出茶叶,新一轮的泡起茶,为我注上新茶,我注意到她这次是轻轻抿着茶。
我没有搭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喝着茶。
收工时,一个个回到坑口待整区,工人在一一放回hsE名牌,取下白sE的,领回自己随身物品;而父亲会将跟白sE名牌挂在一起的木铃重新系上。在完成一日的工作後,他一出坑口最想看见就是母亲的笑颜;然後母亲会先伴着他一起随着其他工人也许是到公共澡堂区、也许只是溪水旁,在这段工人们清洗的时间,母亲会先回家将事先备好的菜炒一炒,待身上沾染粉尘的父亲洗净回来,一进门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晚餐,他们就这麽多年不变的过着日子。ㄚ姨,停下故事,喝喝茶,摇摇木铃,向是中场休息一样。
为什麽,系上木铃。听着明显动容、入迷的我忍不住问。
因为呀,那是个”入了坑,命是土地公的;出了坑,命才是自己的”,所以木铃随着疲惫出坑的身影晃动,早一分的从黑暗中稍来出坑的平安,也早一秒让坑外张望的亲人,放下一颗提在喉尖的担心。听见木铃声,就知道这一日的平安无事。出了坑口的父亲也能一眼看到母亲的笑颜。
那个老木铃是父亲亲手制作,只为了想要能早一刻安抚母亲,是不善言语的父亲,用剩余的坑木一刀刀刻画出来的,”阿梅,这个木铃不要看他丑,声音还是很好听的,这个我每天都会戴着,这样,放工时在坑口外你就不用一直抬着头张望,怕在一群工人里找不到我,以後,你只要听到这声音就能知道我无事,一切安好,不用再一直一直提心吊胆急着寻找我;若听到木铃声,要笑着,我想要一出坑就能看见yAn光下有你的笑容。”那时馆长的父亲是这麽说的,ㄚ梅就是馆长母亲的名字。
因为木铃声所以能早些让等待的人放下那颗提着的心。忽然我知道了,之前老NN话中的心情。
听完阿姨说的,久久,久久,我无法言语,张口想说些什麽,却似乎只有叹息声,声音哽着,心也哽着,我轻轻摩擦着阿姨不知何时放在手心的茶,掌心的温度,空气中的茶香,风荡起的木铃声;我想哭,真的想好好哭着,直到泪烫了眼,我好像诉说了心里的话,也或许没有。
很久之前,我爸还喝茶的时候,假日他朋友、公司同仁也算常来家里作客,那时候爸会在用餐後让我泡上茶或煮几杯咖啡和他的朋友一起喝着、聊着,只是,之後他不太喝了,朋友、同事更是很少过来,我也就几乎没有泡茶了;最後最常陪在他身边的除了我妈,渐渐变成了电视,之前没有感觉,也不了解,爸为什麽老Ai重复看着新闻、看着一播再重播的电视节目………原来是因为寂寞。
原来是因为寂寞,是不是随着岁月渐老,人也越来越容易寂寞,因为身边熟悉的人、事、物变少了;这一刻,我想说,”爸,对不起,当时不懂您的寂寞。”
我喝下,已冷掉的茶,多了点苦涩的甘甜,滋味却更浓。
心情好些了吗?ㄚ姨轻轻问着。
嗯,轻松多了,阿姨,谢谢您的茶,以及您说的故事,谢谢。
之後,在走时我买了个木铃,没有图案的,只有老木特有的纹路及丑丑的不知是甚麽的蛀孔。
走出美馆,我的心已没了来时的沈重,轻轻摇了摇手中木铃。
木铃声,可不可以替我稍去讯息,就说,爸,家里一切安好。
2020三月,缘自於山城美馆的木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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