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凌琼华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复杂。
似期待,似害怕,似愧疚。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岑碧起身,去迎他。霍遥抱了下她,亲昵地贴贴她的脸颊。这是他们的习惯,并不因外人在场而改变。
接着,他看向凌琼华,语气陌生而客气:“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凌琼华努力地笑得和善,尽管有些僵y,“想看看你。”
“那现在看完了?”霍遥挽起袖子,进厨房做饭,“寒舍简陋,我就不留您了。”
岑碧跟过去,小声问:“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霍遥说:“猜到了。”
“真是你……”妈妈啊?
霍遥神sE自若地倒掉淘米水,“一个陌生人而已。”
这话自然被凌琼华听见了。
她立在原地,心中酸涩,她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堵在x口,最后只轻轻说了声:“那我今天先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到底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临阵退缩了。
“慢走不送。”
霍遥头也没回。
吃饭时,岑碧担心地问他:“真的没事吗?”
“我从来就没见过她,家里也没有她的照片,霍齐远也没提过她的名字。霍齐远对我是不好,但我也是他喂N养大的,她凌琼华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话虽如此,可毕竟,她是他血缘上,最亲的亲人了。
凌琼华走时的落寞,明眼人都看得出。
但她不是同情凌琼华,她只是担心霍遥。
岑碧来了月经,晚上霍遥没有碰她,早早睡了。
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纸被捏得很皱,勉强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是一串数字,和“能否见面详谈”。
岑碧带上手机和钥匙,悄悄出门,边拨电话,边下楼。
电话很快通了。
“凌阿姨,您好。”
……
快到半夜,附近只有肯德基还在营业。
店里人很少,凌琼华又坐在窗户边,她一眼就看到了。白亮的灯光下,显得她b白日见到时,要憔悴几分。
岑碧快步穿过马路,走过去。
凌琼华回神,对岑碧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叫你出来。”
岑碧说“没事”。
凌琼华问要不要给她叫点东西,她说不用了。一是不想欠她人情,二是没胃口。
凌琼华便开门见山了,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岑碧面前。
岑碧正要拒绝,她说:“小岑,你先听我说。”
“我和霍齐远是相亲认识的,那年头都穷,但他好歹有门手艺,我就嫁给他了。婚后日子还算顺遂,第二年就怀了霍遥。
“大概是怀孕时,我吃错了什么,他一出生就带了病。花了很多钱去治,朋友、亲戚,都借了钱,直到借无可借。那时家里负了很重的债,但霍齐远还是没Si心,他是个很犟的人。可我怕啊,就跑了,离开了景市,想着能走多远走多远,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
“我知道,我很不负责任,我这些年也一直在煎熬中度过,我对不起他们父子。霍遥不愿意认我,也是应该的。现在想要补偿他们,也晚了,可还是想弥补一二。
“这些钱是我攒的养老钱,不是很多,但够你们付套小房子的首付了。就当我给你们的彩礼了。”
岑碧等她说完,才深x1一口气,道:“凌阿姨,我不会收的,霍遥肯定也不希望我收。您也说了,他不肯认您,那他怎么会无功无禄,收一个陌生人的钱呢?”
凌琼华有些难堪,“我错过他这么多年的成长,没陪在他身边,也没给过赡养费,这是应该的。”
“错过就是错过,没有什么可补偿的。”
凌琼华哀恸地看着她,神情可怜。
她会跑,是一个nV人的懦弱;她会回来,是一个nV人的母X。
从她的着装来看,她过得肯定也不是很富裕,何况又是“养老钱”,可想而知,这笔钱能攒出来不容易。
岑碧很坚定,不会收。
凌琼华最终妥协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就当我胆小吧,不敢跟他亲口说这些。小岑,看起来,你跟霍遥感情很好,希望你们一直好好的。”
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有可能为了一个人,一件事,拾起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