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散尽,那座由黄沙、烈火与暴雨淬鍊而成的黑褐色石山,如一头沉默的巨兽,横亙在沙漠之中。
山的那一边,苏伦斯脸色煞白,气息浮动,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他练成了第四重,却也止步于第四重。
其馀十一宝树王见状,心中再无半分侥倖。
他们不发一言,只一个眼神交匯,便已定下决断。
十一人身形齐动,如十一道离弦之箭,瞬间越过石山,与苏伦斯并肩而立,隐隐结成一个阵势,将苏清宴遥遥锁定。
十二对一。
苏清宴神色不变,只朝马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安抚道:“辉儿,捂住耳朵,爹要打他们了。”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不再是先前那般纯粹的光明炽热,而是变得复杂难明。
一半身躯气劲如烘炉烈日,另一半却似九幽寒潭。
光与影,在他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大光明遍照神功》第五重:光影同辉。
十二宝树王齐声呼喝,发动了总攻。
他们身为波斯总教的顶尖高手,圣火令神功早已融入骨髓,身法怪异至极,总能从常人绝难想象的角度发动突袭。
十二道身影拉出十二条残影,组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环,轮番攻向中心的苏清宴。
攻完一人,立刻退回原位,另一人则无缝衔接而上,竟是以车轮战术,
要活活耗死他。
苏清宴立于圈中,不退不避。
一名宝树王一爪抓来,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苏清宴左掌迎上,掌力阳刚霸道,像是少林派“大金刚掌”的路数。
与此同时,他右手五指虚张,一股阴柔绵密的吸力凭空生出,却又像是星宿派的“抽髓掌”,搭向另一名从侧后方
袭来的宝树王。
两名宝树王同时中招。
一个只觉撞上一堵铜墙铁壁,气血翻涌,踉蹌后退。
另一个则感到内力竟有破体而出的跡象,骇然之下,急忙运功自保,攻势顿消。
苏清宴一招逼退两人,身形微晃,在众人眼中竟好似分化出两个身影。
他左手推出一团炽热无比的火劲,右手则拍出一片冰寒刺骨的霜气。
冷热交替,刚柔变幻,尽在一念之间。
十二宝树王被这诡譎莫测的武功打得阵脚微乱,攻势稍缓。
他们想近身缠斗,却忌惮那忽刚忽柔、忽冷忽热的怪异劲力。
他们想拉开距离,却又会被那隔空而至的掌风指力逼得手忙脚乱。
鏖战许久,双方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十二宝树王心头越打越是惊骇,而苏清宴却似在借他们这十二位顶尖高手,来印证自己神功第五重的威力。
终于,一个进攻的间隙,双方极有默契地同时停手,各自喘息,重整旗鼓。
就在此时,叁道迅捷的身影由远及近,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来者正是波斯叁使:流云使、妙风使、辉月使。
他们地位虽在宝树王之下,武功却也是一方好手。
一名性急的宝树王眼见强敌难缠,也顾不得什么以多欺少的江湖规矩,厉声喝道:“叁使听令,一同上前,夺回神功!”
叁使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拔出腰间的玄铁圣火令,加入了战团。
他们叁人合击之术纯熟无比,身形如箭,手持圣火令,成品字形从半空扑下,招招都往苏清宴周身要害招呼。
苏清宴眼见对方人手增多,压力陡增。
这叁使的武功路数,与十二宝树王同出一源,步法同样怪异,且配合默契,攻势连绵不绝。
苏清宴不敢託大,将“光影同辉”催至极致。
面对叁使箭矢般的连环快攻,他身形飘忽,双手时而化作锋锐的刀剑之气,斩断令风,时而化作厚重的山岳之力,硬撼令身。
饶是如此,也仅仅是堪堪招架。
十二宝树王见叁使并不能立即拿下苏清宴,当即再次合围而上。
十五人,将苏清宴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常胜宝树王更是将修炼到第叁重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使出,牵引挪移着众人的攻势,使得十五人的合力之威凭空又涨叁分。
苏清宴顿感吃力。
他仍未动用第六重“遍照无碍”的念头,他想看看,这第五重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夕阳西下,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这场惊天动地的围攻,从午后一直胶着到黄昏。
最终,当最后一丝天光隐没,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不是休战,而是漫长搏杀后,身体本能地需要片刻喘息。
众人依旧分立于那座黑褐色石山的两侧,谁也没有趁人之危。
苏清宴走回马车,打算取些乾粮充飢。
他掀开车帘,却见儿子石辰辉早已在车厢里睡熟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苏清宴看着儿子安详的睡顏,忍不住低声自语。
“好小子,你爹我在外面打得天翻地覆,你竟能睡得过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