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炭笔的“吱嘎”声和將军们的爭吵声中，飞速流逝。
转眼间，便已是崇禎十年的正月。
凛冬，即將过去。春天，就在眼前。
裕州城內，处处张灯结彩，洋溢著一股劫后余生的新年喜气。这是三年以来，裕州的百姓们，过得最安稳，也是最富足的一个年。
家家户户的粮缸里，都有了余粮。孩子们穿上了新衣，大人们的脸上，也掛著久违的笑容。
高等学堂放了年假，但“军官速成班”，却一天都未曾停歇。
经过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这群昔日的莽夫悍將，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们或许依旧写不好自己的名字，却能精准地在地图上，找到任何一个偏僻的村庄。
他们或许依旧算不清复杂的帐目，却能脱口而出，一支千人队，在急行军状態下，每日所需的人吃马嚼。
他们依旧会在沙盘上吵得面红耳赤，但爭论的焦点，已经从最初的“你他娘的怎么跑这么快”，变成了“你部侧翼暴露了三个呼吸的空档，足够我的斥候穿插进去”这种精確到细节的战术推演。
严谨的种子已经在这群百战悍將的心中，生根发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学习与进步的氛围中时，一股冰冷的寒流，却从北方，悄然而至。
这日，刚刚结束了沙盘推演的刘承宇，接到了斥候营发来的……最高等级的加急密报。
密报的內容，只有短短一句话。
“左良玉部，已至汝州。”
教室之內，刚刚还在为了一次模擬对抗的胜负而爭吵的李过、刘宗敏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都能感受到，从刘承宇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前所未有的……凛冽战意！
“主帅，怎么了？”刘宗敏沉声问道。
刘承宇没有说话，只是將那张小小的纸条，递了过去。
刘宗敏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陡然一变！
“左良玉？！”
这个名字，就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在座的眾人，无论是闯军旧部，还是明军降將，对这个名字都绝不陌生。
左良玉，辽东宿將，与孙传庭齐名，乃是如今大明朝廷，手中最锋利也最凶悍的一把……屠刀！
此人驍勇善战，却又生性残暴，治军无法，其麾下兵马，军纪败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號称“左兵过，梳篦梳，三日净”。
但无人可以否认，他麾下那支由辽东边军精锐组成的部队，是整个中原战场上，野战能力最强的几支官军之一！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李过失声叫道，“他不是……应该在湖广，追剿张献忠吗？！”
“看来，我们在京城里那位皇帝陛下的心中，分量……比我们自己想的，还要重得多啊。”
“能让朝廷，不惜从湖广战场，將这头疯狗给调过来……看来，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我们……连根拔起了。”
教室內，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左良玉的威名，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那是一种，与之前的裕州之战，截然不同的压力。
之前他们面对的，不过是河南本地的卫所兵，一群乌合之眾。
而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
“主帅，汝州……距离我们裕州，不过两百里地。”陈默走到沙盘前，眉头紧锁，“左良玉此时陈兵於此，显然……是朝廷围剿我等的前锋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