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玉宁并没有回答顾夜，只是看着手中两张极为单薄的死亡证明怔愣，手有些抖，纸张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印在青年眼前。
他们……去世了？
为什么？
耳边父母争吵时的嘶吼和他们狰狞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家里可以打砸的东西全部被摔在地上，每当那个时候，顾玉宁就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厌恶的人。
只因为每每父母吵完架后，都会说出他们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话，一句句告诉着顾玉宁，一次次令蜷缩在门旁或是角落里的小孩感到害怕、恐惧。
于是那时哥哥的身影在顾玉宁眼中才会那么的高大、那么的令他依赖。
顾玉宁被顾夜抱回了车上，驾驶位上正坐着季亦贺，兜兜转转，顾玉宁还是没能逃离他们，反而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和丈夫的婚房中。
走廊上。
顾玉宁被季亦贺抱在怀中，那两张死亡证明变得皱皱巴巴，模样漂亮的青年仍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空洞地问着跟在季亦贺身后的哥哥——他们真的去世了吗？哥哥。
顾夜直到现在才发现顾玉宁的不对劲，脚步微顿了一下，装作没有发现地回答着，“嗯。”
家门被季亦贺打开。
客厅中的沙发上，顾玉宁仍旧被季亦贺抱在怀中。
早在最初被程逸从那里带走的时候，顾玉宁就知道自己会再一次见到季亦贺，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快。
也没有想到，随之而来的还有父母死亡的消息。
心情没有剧烈波动。
更没有想象中所谓的畅快或是轻松，反而是令顾玉宁怎么都形容不上来的沉重感。
心口压抑着。
顾玉宁被季亦贺抱在怀中。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丈夫后悔了。
但之前发生的种种让顾玉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远离吗？
每当想到这个答案，顾玉宁耳边就会出现季亦贺对他说出的“我爱你”，每一句都很真挚。
哪怕他是为了更好的将顾玉宁引诱到别人的怀中。
哪怕他曾跟顾夜表白过。
哪怕他或许并不喜欢顾玉宁。
和程逸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让顾玉宁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明明不熟练做饭的男人为他学会了做饭，会为了他的健康跟个小孩一样逗他起床，会每晚都带着他出去散步，会许诺他很多誓言，会在情深时紧张地只敢说出“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这句话。
这是不同于占有的喜欢。
热烈又内敛，却又很好的照顾到了顾玉宁的处境。
但季亦贺是顾玉宁的丈夫，是青年喜欢、也爱了很长时间的人。
内心的底线曾为了他一退再退，直到变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顾玉宁为季亦贺付出的东西实在是多。
于是仅仅想到要放开他，心脏都撕扯着疼痛。
客厅里。
顾玉宁眼眶微红，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让季亦贺放开自己，可会认真从他口型看出他要说什么的人不在这里。
于是张合着的嘴巴，只是徒劳。
——哪怕再怎么疼，该放手的也只能放手。
“玉宁想要说什么吗？”
顾夜走到顾玉宁面前，就这么看着他，心脏微沉，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但仔细想来，却又没有发现一点，嗓音干涩，男人重新问道：“玉宁想要说什么？”
——放开我可以吗？
顾玉宁指着自己的喉咙和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说不出话后，在季亦贺的怀中无力挣扎着，却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崩溃感一股股袭来，青年拿出手机，眼泪在这时掉了出来，细白指尖颤颤地敲打着，一句机械的语音传了出来。
“我没有办法说话。可以放开我吗？”
季亦贺愣住。
低下头，向来冷漠异常的男人看向自己怀中的妻子，眼前不断闪过顾家父母去世时的场景，面色发冷。
在H市的几天里，季亦贺一直都是这个模样，只因为他梦到了顾玉宁的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