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灵力波动彼此影响,最终达到同步,再反作用于个体,就会成为共感,就像一个无意识中一直发动的伏山大阵。反过来说,只要强制干预这种波动,打乱原本的同调,就能解除共感现象。”墨无阙顿了顿,顶着周遭的一片沉默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单屿刀听得很认真,老实说灵力还能产生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波动之类的理论他以前从未听过,他思索了会儿后道:“这听起来好……”
“很奇怪是吧?”墨无阙飞速开口,抢先对方一步接话,内心觉得这也正常,他当年第一次提出这些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说他全在满嘴胡话来着。
单屿刀摇了摇头,从脑海里找到了个他觉得能精准描述自己的感想的词:“好科学啊。”
墨无阙睁着眼睛和单屿刀对视了几秒,迟疑道:“科学……是什么?”
单屿刀诚实回答:“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他想想又补充道:“但是挺有趣的。”
两个没在异界待过一秒的陆上土着居民开始了他们的“科学”探讨之旅,单屿刀把一部分直接灌入自己脑壳的知识尽量换成陆上能懂的方式说出来,墨无阙则负责对其进行消化和解读,这所谓的异界科学有的内容与墨家《墨经》中所述的道理一样,有的又全然不适用于陆上,但无论如何,它似乎在其他方面给了墨无阙不少灵感。墨无阙渐渐进入了一种无视外物的专注状态,他一边在地上划来划去一边时不时问两句异界对“磁石”和“水波”的看法,嘴里那些浅显易懂的话语开始消失,单屿刀听不懂的各类词汇和句子越来越多,最后又变成了大段大段的沉默,盯着眼前的划痕好半天才继续补上两笔。
单屿刀和墨无阙相遇时还是正午,到最后夕阳的余晖都染红了树梢,安静无比的墨无阙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他又露出了眉眼弯弯的笑容,背后却好像开着小花,和一些墨家子弟终于解决了某个痛苦的构造难题后跳起来欢呼雀跃、捶胸顿足乃至痛哭流涕的样子不同,他自认是一个成熟的二当家,不会大呼小叫,不会当街发疯,不会开心到撕开衣服跳入河里游上一个来回,虽然他的心已经叫嚣着现在就冲回去试验自己的新想法,但他的人依旧表现得很矜持。
如果这条路行得通,他就能更快更好地完成这个得不到半点经费的课题了,看谁还说他是在空想,他简直就是天才!不对,他本来就是天才!
人在极度兴奋的情况下很容易自我膨胀,天才墨无阙的得意同样延伸到自己的短板,长老们还总说他有个问题是太投入时会看不见周遭的任何事物,哪有那么严重,他现在人在外面不也好好的吗,既没有撞上马车也没有掉进河里,他可太厉害了。
墨无阙满面春风地转身,甫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蹲在地上还在看他划拉出的一堆痕迹的单屿刀。
墨无阙:……
墨无阙:??!
墨无阙那计算能力超群的大脑结结实实空了几秒,单屿刀本来还在地上看墨无阙先前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弄出来的鬼画符,眼前忽然出现一小片阴影,他一抬头,就看见墨无阙已经从专注模式里出来,看向他的表情头一次带上了些明显的局促。
“不好意思啊单公子,”墨无阙笑笑,有些僵硬地重新摆出他俩刚见面时的态度,“我这人就是这种毛病,老说改也没改掉,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一边走路一边想东西,结果差点撞树上呢。”
单屿刀对此表示充分地认同:“确实差一点就撞上了。”
……还真撞了?什么时候?墨无阙往周遭一看,尴尬顿时又多了几分,他记得他们当初是站在赌坊门口来着,现在他连赌坊在哪都快找不着了。
他过往不怎么在意忙碌时会忘记别人这档事,洛连城嘟着嘴和他抱怨他画起图纸来不理人,他只会油盐不进地表示“说得对,所以洛公子果然还是别在这种时候来了”,可他那是认为自己在被打扰才理直气壮,单屿刀虽然不是墨家人,但墨无阙清楚自己能想出刚刚的好主意离不开对方,换句话来说单屿刀也算半个“工作伙伴”,对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的人爱搭不理,这就让人心虚了。墨无阙硬着头皮道:“对不住,我真不是有意晾着你的。”
单屿刀本来也在站起身活动筋骨,闻言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你没有晾着我啊?”
“感觉还挺开心的,”单屿刀的眼睛看起来依旧亮晶晶的,“接下来要去试一下万灵石和钢山岩石片哪个吸收灵力的效果更好?。”
这些内容正中墨无阙心中所想,他立刻意识到他应该是在思索过程中无意间说出来了这两种东西的名字,看着单屿刀高兴的样子,再想到对方不觉得自己是被晾着,墨无阙的内心生出点猜测,又因为猜测而泛起些古怪的波澜。
这人该不会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听了吧……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这样没错,不过,单公子其实很多地方没听懂吧?”墨无阙慢吞吞道,他很清楚就算单屿刀说了好多他没听过的东西,对方跟他也绝不是在乎同一个领域的人,墨家长老都要反应半天的内容,单屿刀更没可能迅速理解:“那你怎么就觉得我能成呢?又没依据能证明……难道你觉得我天赋异禀?”
墨无阙笑了两声,用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迅速接话:“实不相瞒,确实好多人都夸我是天才,单公子有眼光呀,不是我瞎吹,我六岁那年随便去街上遛一趟弯,就有算命先生从街角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说我的才能惊为天人,将来必成大器,信我那你可是押对宝了。”
“我是觉得你很聪明。”单屿刀眨了眨眼,诚恳道,“而且我的家族秘法似乎也认为你是天才。你说的很多地方我确实没听懂,还要再想想。”
“但其实和这些关系不大。”单屿刀的话轻巧里又带着些迷茫,似乎不太懂为什么墨无阙在纠结这个:“也没什么依据证明你不成啊?”
墨无阙和单屿刀那双写着“那为何不能信你呢”的眼睛对视几秒,先是看看天,随后又看看地,脑袋里莫名冒出来一骨碌串耳熟能详的朋友故事来。
他也不是必须要别人完全明白自己的理论,只是没什么人愿意听完,又或是经常断定他在胡说,他才渐渐觉得没什么必要去和听不懂的人交流这些。
可就像他那个谁都能看懂并做出来的秋千架,他当初只是很简单的看见别人用就会很高兴而已。
“嗯……老梧桐巷子右边拐角处第三家,原先住着个木匠。”墨无阙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他已经至少五年没这么做过了,如果对方不愿意的话,墨无阙理智的想,那这场面就能上他午夜梦回尴尬过去的头号记录榜了,“现在被我租用了,专门拿来做我的东西,你要是感兴趣......回头可以来看看。”
“好哦。”单屿刀毫无犹豫地轻飘飘地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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