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疏解心中的悲伤和怒意。
马车一路行驶了将近两个时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苏云策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梁起则是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忽然，一阵叮咚悦耳的水声从马车外传来，苏云策手指微微一动。
他依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已是如波涛翻涌。
这个水声是都城五十里外的环佩泉，马车再往西南的方向行驶。
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梁起想要去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通往蛮州的捷径，鬼沼林。
鬼沼林里终年瘴气弥漫，林中颇多沼泽，没有人能安全无恙的穿过这片树林。
除非，找一个有大风的天气，林中的瘴气被吹散，再加上冬季严寒的时候，地面的土被冻硬，就是穿过这段树林的最好时间。
只是这样的天气并不好找。
苏云策曾经用观星秘术在冬季找到过这么一天，而且还成功躲过树林里的猛兽穿过了鬼沼林。
他还记得自己满身是伤的偷偷回到王宫，结果还是被他父王发现了，狠狠的挨了一顿打。
想到他父王和王兄如今恐怕暴尸荒野，尸体被乌鸦啃食，苏云策的喉头有些哽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要是渴的话，这里有水。”梁起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云策睁开眼，才发现梁起在看他。
“哦，好。”苏云策垂下眼眸，不让梁起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
晚上的时候，他们果然来到了鬼沼林。
苏云策跟在梁起的身后下了马车，手中提着包袱。
梁起带着苏云策来到鬼沼林的边缘。
“你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想做什么，观星术除了能卜问凶吉，还能通过夜观天象知道未来的气候变化，你看看，这里什么时候最冷，又有大风。”
果然......
他果然猜对了。
“好。”
苏云策把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星罗盘，仰头看向天空。
此时太阳刚刚落下，天空是深蓝色，弯月如钩高高的挂在天空上，一棵极其明亮的星星在月亮旁边闪烁。
苏云策拿着星盘看了一会儿，就用朱砂在地面画出一个圆形阵法，自己站在阵法中央，继续观测。
他时而看向空中，时而看向脚下的阵法，随后蹲到地上，一边看着手中的罗盘，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这场观星持续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结束的意思，众人就升起火堆，坐在马车旁等着。
梁起则是站在苏云策的不远处，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灼灼。
黑色的夜空之下，苏云策白色的衣袍被风吹起，遗世独立。
他很瘦，那白色的衣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松垮，却多了几分翩然之姿，立于天地之间，就像是天上的谪仙。
梁起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搓着拇指，每当他下什么决定时，就会下意识的做这样的动作。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苏云策的肉体释放自己的情欲，现在，他竟然想让这个倔强清冷的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觉得，如果苏云策留在自己身边，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战场上，梁起很少犹豫，杀伐果断是他的性格，生活上亦是如此。
当他那晚强上了苏云策之后，即使知道苏云策是男子，他也没有过多犹豫的把苏云策硬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从不违背自己内心的感觉，也从不犹豫。
两个时辰之后，子时刚过，苏云策终于停了下来，向梁起走去。
“如何？”寒风中，梁起的话被风声吹散。
“半个月之后，腊月二十，寅时至......咳.....”
寒风灌入口中，苏云策忍不住咳了一声。
他穿的还是刚入冬的薄衣，在外面冻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已是手脚僵硬。
梁起看着苏云策单薄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走，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风。
苏云策正背过身咳嗽，忽然身体一暖，就看到身上多了件黑色的披风。
他诧异的回头，呆愣的看着梁起。
梁起竟然把披风给了他，这简直比自己在天上看到两个月亮还要不可思议。
梁起倒是神色如常：“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