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那时掉坑里被吓着了,继言后来还落下一毛病,有点儿怕黑。”邵凡安回想起当年,还记着当时那股胆战心惊的劲儿,可旧事再提,现在已经能当做一件趣事了,“他脑袋上磕破个洞,大夫把他头发剪秃了好大一片,包得像颗熟透的小香瓜。”
邵凡安想起那颗溜圆的小脑袋瓜子就想笑,端起酒杯嘬了一口,又记起来,就是这件事后,宋继言开口喊的第一声大师兄。
他喝酒喝得浑身暖乎乎的,继续接茬儿闲唠:“明辰明珠他俩是五六岁时在街上遇到的,那年我和师父一起在山下办事,明珠那丫头不知相中了我师父哪一点,领着明辰死活非要跟着,轰都轰不走,师父没招儿了,就把他俩顺道儿带回来了。”
祝明辰和祝明珠是龙凤胎,岁数一样,拜师的时候不好分前后,后来还是邵凡安给出的主意,让祝明珠做了小师妹,上头有三个师兄护着,以后一定没人敢欺负。
“不过其实也没人敢欺负她。”邵凡安就笑,“这丫头机灵得很,不出门惹事儿,我这个当师兄的就得烧高香了。”
他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他说着话,段忌尘在一旁就安静听着,听得还挺仔细。
邵凡安这一通儿讲完自己也愣了,失笑道:“欸?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段忌尘抬眼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我知道了。”
邵凡安攥着酒杯,有点儿纳闷:“你知道什么了?”
段忌尘没答话,起身拉了拉邵凡安胳膊肘:“走吧,夜深风凉,我送你回屋歇息。”
“我这儿还差一口呢。”邵凡安不肯走,还把没喝完的酒杯举给他看。
段忌尘接过他手上这小半杯酒,一仰脖,干了,完事儿一撂空杯,又端起自己那杯,咕咚咕咚一口闷了。他这两口喝得急,酒劲儿辛辣,呛得他直蹙眉。
他捂了捂嘴,咳了一咳:“这下没了,走了。”
这回邵凡安总算没理由赖着酒桌了,被段忌尘连扶带牵的拉起来,一路送到了屋外。
“不用扶,没醉。”邵凡安在门口还言语呢,“又没喝多少。”
邵凡安不让扶,段忌尘就在旁边一步步跟着。他看看邵凡安泛红的脸颊,忍不住道:“你脸都喝红了。”
邵凡安瞥他一眼:“这叫上脸不上头,再说了——”他话说一半,忽然探身凑到段忌尘身前,两人面对着面,离得很近。
段忌尘后背立刻绷紧了,本来脸色如常的,结果愣是让邵凡安两下给盯红了。
邵凡安哈哈大笑:“再说你不也喝得脸红扑扑的。”
说完邵凡安转身进门,段忌尘在门外稍稍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邵凡安扯松了领口,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怎么?”
段忌尘道:“你身上有酒气,我给你打水过来,你擦洗一下再睡。”
“有吗?”邵凡安扯着领子闻了闻,“没有吧。”他撩起眼皮看看段忌尘,“你鼻子这么灵,是不是属小狗的?”
段忌尘抿抿嘴,拼命板起脸蛋儿,像是想撑起气势来,无奈脸色有些红,语气也透着几分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的意思:“邵凡安,你不许耍无赖。”
邵凡安确实是有点微醺的样子,抱着胳膊歪头靠在一旁的柜门上,眼睛半眯起来,还笑得半弯:“可不是么,你就是小狗,你是段小狗。”
段忌尘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瞪圆了看着邵凡安,眨了眨,又眨了眨。他脸一下子红得不行,往前走了一步,抬了抬手,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又撤后一步,眼神飘到一边去,留下一句“你先不要睡”,然后就扭脸跑了。
他说不要睡,邵凡安合衣坐在床上,本来是没想睡的,可屋里太暖和,他酒劲儿一股脑的往上涌,困意拱得眼皮子实在撑不开,他便迷迷糊糊地歪在床柱上合上了眼。
晕晕乎乎间,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半梦半醒的,忽地察觉到有一只凉凉的手轻轻摸了摸他脸颊。
他脑子还没睡沉,可眼皮却沉得很,他一时半刻地没睁开眼,然后就感觉嘴唇上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他激灵一下,这回挣扎着撑开眼,眼神一聚焦,他脑子里轰得炸开了花。
“你——”他猛一下避开,这回不光彻底清醒了,酒都吓退了一半,“继言??”
宋继言一言不发地站直了身子,静静立在床边,神色隐忍。
邵凡安惊得魂都飞了,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门口忽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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