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舞者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又高声地、畅快地说了一声:“因为我恨他!”
虫群一片哗然。
雌虫舞者环顾台下,眼神里是一片麻木,又带着某种释然。有的权贵在台下,前呼后拥地来观赏他的死亡。
“有人说不是你杀的总统,你完全可以脱罪!”有记者提问,“舞台上帷幕层层,最后被大火焚尽,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你顶替了谁?”
“不,总统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雌虫舞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想要冲下台,却被沉重的链子牢牢扯住,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我杀了他!”
他干涸的神情里渐渐染上了某种狂热,他环顾四周,急切地寻找着某个身影,却不是那些为他求情的权贵,也不是花了重金那些想要把他保出来的家伙。
不是那些嘴上说着爱他、珍惜他、同情他,又一次次把他推向舞台的上等虫族。
但在真正找到那个身影的时候,他的视线却又触电般收回。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恨他,所以我杀了他!”
在这颗星球上,有个家伙欠下的情债很多。
简玬站在帕卡德的身边,抬着头,眼神淡漠。似乎根本不是在看一场死刑,一场被他策划的谋杀,也不在意有谁因他而死。
他像是从未意识到有谁喜欢过他,也不想意识到有人喜欢过他,或爱他。
如果他意识到这一切,将虫族作为工具推出去送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犹豫?
没有答案,因为没有如果。
雌虫舞者的眼里闪烁起狂热的爱意,他仍然记得四年前简玬把他送出去时说的话:
“你思考完了吗?”
当时的他他搂着自己的皮草大衣,倦怠地回答:“你买下了我,然后你可以操我,食用我,肢解我,随便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简玬问:“这对你来说比死的诱惑力更大吗?”
类雄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答。
死刑开场,又一块拼图被严丝合缝地拼合上。
当耐心地拼上所有拼图的时候,这个答案可能会被完全颠覆,也可能一如往常,毫无变化。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会浪费大量的时间,而且结论往往是后者。当他们仍然是肉体凡胎时,他们没有足够多的信息资源、时间资源来思考这一切。
但有的事情偏偏是反直觉的,它逼迫人思考,逼迫人耐心。
他们无法毫无成本地直接获取到一个答案。
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去思考所有答案。
那么因为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而杀一个人的原因就暂时能被接受。
所有虫族注视着一个昂贵的、几乎不可能死亡的虫族,一步步踏上刑场。
他要死了,他们理所当然地想。
舞者的笑容越来越癫狂,兴奋快要溢出胸膛,而不再维持着舞台上那苍白、精致而完美的笑容。
但无论再怎么癫狂,他的笑容始终带着训练有素的美感,从他一出生就注定所有家伙都不愿意他去死。
他太贵了。
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根本漠不关心,漠不关心到丝毫不在乎他选择生还是死的家伙,只有一个。
处刑手举起枪,雌虫舞者的眼里却似乎根本没有那把枪,他把空洞而喜悦的视线投向这群不想让他死的家伙,眼里是淋漓的快意。
“我爱一个人。”他开口,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和显示屏转播到所有虫族面前。
他说的是“人”,而不是“虫族”,那是个古老而古怪的发音。
沉默片刻,他接着开口:“因为他满足了我的欲望。”
虫群哗然,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说的是这么奇怪而让他们幻灭的话题。
砰!
一声枪响。
这一枪却没有打中头部,而是打中了腹部,鲜血涌出。
砰!
隔了一段时间处刑手才打出第二枪,打中了胸膛。
雌虫舞者的身体因为剧烈疼痛而颤抖着,跪倒在地上,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他演了一辈子,现在偏不要让这群观众如意。
砰!
第三枪,他的脖颈上被开了一个血洞。他彻底倒在地上,鲜血蔓延,了无生气。
安静的虫群终于开始沸腾,他们讨论,他们交头接耳,他们总是在讨论,在群体之间传递信息,然后得出一个相对统一的答案,他们满意的答案。
简玬转身,头也不回地对帕卡德说:“我们该走了,我还要去找我的同学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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