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希尔掀开厚重的丝绒窗帘，手背抵住帘布，俯瞰着楼下佣人来往如常，花草繁盛依旧的景象。
景是好景，天色是好天色，只是人太过反常。竟然没有一人察觉到这个庄园有外人入侵。
难道他要一直跟这人耗在这里吗？不过也不是不行，甚至更能达到他的目的。
时间，他只需要更多的时间，多到足以引起质变。
指尖微动，带动窗帘也颤了颤，映在地上的光影随之波动。
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沉默着将他手上的窗帘接过拢在掌心，在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时顿了下，才继续将帘布拉开，束起。
遮挡拉开，阳光洒落屋内，灼热的呼吸伴着吻也随之洒落在颈肩上，原本抵着窗帘，之后想收回的手被牢牢困在对方的手中，寸寸抚过掌心纹路。
尼希尔半睁着灰色的眼，视线朦胧地望着湛蓝的晴空，扫过干净的地面，用剩下唯一能动的那只手压在窗面上，手心触感冰凉。
他也没像昨天那样应激严重，一心只想杀掉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的恶魔，只是安静地承受着这人作乱，轻喘着用气音问了一句：
“你说我从这里掉下去会怎么样？”
身后之人的动作一僵，埋在他身上的头颅也抬起，语气沉沉，近乎咬牙切齿：“不会的。”
尼希尔没回答，只是轻嗤了一声，随即突然恢复昨天的嚣张做派，一手压住肩上的头暴力往后压，宽松的白色睡衣被扯开，缀着红色印痕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
他将落下的一侧衣领提起，侧头避开对方明显焦灼起来的目光，语调轻缓：“别缠着我，我该用餐了，我又不像你一样不进食不会死。”
身后的人拥住自己的双手紧了些，好似叹了口气：“好。”
他们谁都没提昨天沾满血色的黑夜，也没提最后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尼希尔甩开恶魔的手，转身踏于深色地毯上，赤裸的双足埋在无数绒毛间，行走间足部用力，足背青筋微微隆起，成为白黑两色间的唯二色彩。
走到衣物摆放处，尼希尔顿足，侧抬头望向毫不掩饰目光时刻缠在自己身上的人，食指划过红痕交错的锁骨，向下勾住衣领，顶着对方禁不住诱惑移动的目光，弯起眼，似笑非笑：
“你不会还想看我换衣服吧？”
对方答非所问，眼神缠着他的指尖所向之处，恨不得顺着指尖继续向衣物掩藏下的存在深入探寻，喉结狼狈地滚动：“我能认为你在勾引我吗？”
“如果你想再让我试试怎么杀你，也可以。”
尼希尔把勾着衣领的手收回，放在衣服上，嘴角笑意充斥着模式化的客套，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看什么看？你现在给我出去。”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第二句话对比第一句话，尼希尔的语气忽变，多了几分柔婉的劝诫，却比第一句更能让伊布尼亚心脏一凛，原本让他踌躇的欲念也在瞬间清空，只剩下惶然的不安。
“好，我会出去，你——”
你——
你……？
……我想说什么？
他脑袋一片空白地走出去，背靠房间，茫然望向屋顶。
屋内，尼希尔将衣服解开，漫不经心地想到：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有效，我柔声细语的样子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言辞凶狠，开口骂人或赶人的时候永远只能被当作刺激性欲的兴奋点，一再被试探底线；但只要语气柔软温和了极致，就会让那些肆意妄为的人瞬间听话，再也不敢造次。
想到这，他手上动作一顿，眉间轻蹙：
……真是奇怪的习惯。
他思绪飘忽，完全不在更衣上，但手上动作却依旧熟练，不过片刻就换好了，只有半长的黑发他并不想好好梳理，只随便用发带扎起就算了事。
他根本没想提醒蹲守在外面的人，所以一直沉默着，抬手直接把门打开，所以意料之中与守在屋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他与对方双目对视，无视对方骤然亮起的眼，直接像楼下走去，循着记忆中的路向餐厅走去。
……然后他就迷路了。
他在自己的房子里迷路了。
尼希尔看着明明十分熟悉，但就是走不到目的地的路，选择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一直闭嘴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恶魔，认真‘夸赞’道：“你、很好。”
真是太好了。
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你还能这么无耻。
恶魔顶着他的目光笑着伸出手，弯腰邀请：“请问需要我帮您引路吗？”
“呵。”
尼希尔斜睨了他一眼，也不想折腾，直接把手搭在对方手上，毫不意外的被紧握住，意料之外的被吻过手背和手指。
他看着恶魔脸上的些许遗憾，突然开始怀疑要不是自己脸上的不耐过于明显，这人就不只是吻一下了，说不定还会直接上舌头舔。
“……你好香，我好喜欢你，真的。”恶魔蹭了蹭他的手，十分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