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有点心虚,总不能说是自己懒吧。
“誓言里说的是永世不得超生,谁知道真的假的,君子报仇,一刻不等。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总得先收回点利息。再说了,说好好的生生世世,你难道还要说不喜欢我?”
他现在还小,大概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倒打一耙。
果然,我看到他刚冷下去的脸又涨得通红。
“不!喜欢,我喜欢的!”
他这话说得笃定,深青色的眸子好像能装进整片问道山上的星星,却让我晃了神。
为什么呢?
只是一个魂契,就能让他只是见我一面就喜欢上我?
那我呢?
我也是喜欢他的吗?
算了,我不爱想这些费脑子又没有答案的事情。
鸟鸟的脑袋就一点点大,装不下这么复杂的情情爱爱。
“你就没有一点好玩的问我吗?”
我从他怀里拿起一个果子,用他的衣袖擦了擦。
“比如,我们是怎么结的魂契,还有前面几次我们都是怎么在一起的之类的,你之前都可喜欢问了。”
他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神色突然怔住了,刻意地转过脸去,让我看不见他委屈垂下的眼睛。
“不想知道。”
啧,小屁孩就是别扭。
“真不想听?”
我凑近了些,歪着脑袋眼含笑意看着他,不同的环境会改变人的一些性格,甚至面相也会有变化。
但灵魂是一样的,他也总是一副稳重成熟的模样,只有在这种年少之时,才能窥见他的一点幼稚。
是曾经的我从没见过的模样,如今能见上几次,倒也不错。
“可是我偏要讲给你听。”
他现在还不知道,从来都是我比他更幼稚,但是没办法,后悔也没用,他赖不掉我了,生生世世都赖不掉了。
“有一世,你出家当了和尚,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头发剃得光光的,丑得我转头就想走了。”
“然后呢?”
“然后你一眼就看出我是妖了,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非要度化我。”
提起这件事,我就一肚子火,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说谁家正经和尚在厢房度化妖的,你还喜欢在后山上,尤其是佛像前……唔!”
时泽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月色下他的眼尾都红透了,比我更像一只吃人的精怪。
“……说点别的吧。”
“害羞啦?”
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决定大人有大量,放过眼前这个纯情的小屁孩算了。
“下辈子看来还是要晚点来啊,小孩就是容易让人心软,捉弄起来让我这个一千多岁的老妖怪负罪感满满。”
“不会有下辈子了……”
他的声音低低地像是散落满天的星星,让人捉摸不到,我下意识地侧过身。
“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时泽沉静地望着被柔软的月光包围的千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掌心刻印着冰冷的长生纹。
不会再有下辈子了。
即便只是零星的只言片语,他大抵也能猜出曾经的那个自己为何会签下如此深刻的契约。
若是没有这个契约,以千秋的性子,怕是早就把他丢在时间的江河里了。
他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不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但现在,他不会再把他交给任何人了。
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所求的大道,要有长生,要有千秋。
要有这万万年也不会变的明月大川。
我叫时泽,亦是千秋,或者说曾经是千秋。
一千年前,我还是岐山上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精怪,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吃喝喝,摸鱼划水。
毕竟大周都没了,我还办个什么公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