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中行退了两步,双手插兜和大家一起看着他。老陈在背后低声问,“姚总要说什么啊?”
他视线不改,摇了摇头。
“你都不知道就敢让他去说?”有些愕然。
“……设计院张所长提过一个方案,参考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博物馆的设计思路,可以让商业建筑和遗址共存,问题是新梁遗址太大,不像水闸是一个整体。之后,你们发现了切割出遗址形状的双圻河故道所在的位置。新梁的面积是万汇的六倍,但其中双圻河故道的所在,城邑早已被河水或洪水冲毁,现在没有人类遗存。那时,我开始认真考虑张所给我的设计方案的可行性。直到这次看新梁的简报,双圻河的史前信息提取已经完成……”
历中行的眼角微微扩展,心跳爬楼梯一样开始提速。
“万汇和新梁,可以不再是你进我退的关系——万汇将会平移一步,将建筑主体设在双圻河所在位置。”
老陈肩一缩,挤上前来,“卧槽,还能这样……这样行吗?”
历中行没有回答。扫了一圈,队员们神色惊讶,不由地相互交流。
“其余不可避免与人类遗存重叠的部分,万汇再具体评估,做一层架空设计;或新梁遗址做整体保存的同时,部分回填——这个面积不会太大。”姚江对上一双双眼睛,最后注视那个同样毫不知情却最平静的人,“这样,万汇的工期不耽误,大家后续也有充足的时间对新梁做发掘和研究。”
周围响起掌声,阿旻吹了声口哨,“刚通知取消周末姚总就给减负,您来得太是时候了!”田野发掘本没有双休,今年夏季干旱少雨,才将雨休改成周末,但无论原本如何,总是由奢入俭难的。
“及时雨及时雨!”大家笑起来。
姚江走向他,半路被不知道哪几个欢欣鼓舞的队员塞了啤酒和串儿,到跟前时手上都满了。历中行挑起唇角,看他披着灯光闪闪发亮的轮廓,觉得手里该拿花儿的,还得是特别名贵的花。可考古队就是和土打交道的,这时候除了酒只有肉,谢意扎扎实实,全可以吃进肚里。
“这样的设计,简单不了吧?”历中行也拿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之前,随口似地说。
“找了一个国际上的先锋设计师,他正在做。”姚江啜了一口。
“就是刚刚打电话那个?姚总,还说我们聊工作,你也一样喏。”老陈直爽地笑,好奇地问这决定背后的相关细节,吸引了四五个队员也驻足来听。
历中行去拎了几把折叠椅过来,坐在一旁,不怎么说话,一口一口地喝酒吃烤串。老陈觉得他今晚怪怪的,这个姚总也不按常理出牌,明明之前看他们两个关系不错,这回人家过来,历中行还没第一次团建热情。而且万汇改方案这个事,其实单独告诉领队就可以了,最该感谢人家的也是领队——他纳闷了一会儿没提问,这一圈就渐渐变成胡侃,气氛热烈,姚江毕竟是外行人,自然而然淡出了话题中心。
姚江稍抬眼看身边的历中行。这么大个人却把存在感降得很低,脚下堆着空罐子,颧骨上渗了一层淡红,感觉得出高兴和郁闷。他又拿起一罐啤酒,摘了表的手腕上有圈明显的白印,腕骨突出,动作潇洒。姚江向侧边伸手,挡了下罐体。
哪知历中行抬眸一瞧,绕过他前臂,用手腕揽了一把他的腰,唇靠过去,嗓子像在暖气房里睡了一夜,沉沉地叫:“宝贝儿。”
一圈人忽然噤声,老陈表情都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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