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拂青要他讲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芗便将自己在苗疆求得子母蛊、将蛊虫下在药材中,制成徐拂青平日偶尔服用的丹药混入其中,他发誓自己出于爱慕之情才做出这一切,绝无害人念头,也诚心接受徐拂青责罚。
听他讲述这一切,徐拂青怒道:“你逞性妄为,害了我们二人,如今却无半点悔改之意。”
“师兄。”周芗目光炯炯,仰视徐拂青风雨欲来的眼。
“下蛊需要在两人身上做手脚,你猜还有谁和我合作?”
周芗似柔骨蛇,做什么事都无辜又可怜,然而他做的事情,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既然赵师兄诚心想要萧师兄,大师兄你又不喜欢萧师兄,不如放他们两个去,成全他们罢。”
京城一处棋阁顶层。
此处乃四面通风之眼,为京城皇城之外最高的眺望点,华贵的木材建筑不断叠高,两个高矮身影站在这不过十数步大小的棋房里,远远望着高处哨塔。
看起来气质严肃、凛若冰霜的那位,身着玄衣金纹,蛟蛇乘云,长发束于脑后,愈发显得肩宽身长,权势过人。他的手指穿过铜丝编成的笼子中,轻抚鹦鹉长羽。
鹦鹉灵活地摆动身子,两爪抓住细杆,时不时蹦跳起来,躲避他的触碰。
男人身后的京城盐铁使佝偻腰身,将头低着,余光却一直望着那只鹦鹉,有些心惊胆战。主子不开口,他便不敢多言。
鹦鹉是他亲自挑选来奉送给主子的,挑的已经是最乖巧的那只,可不知为何今日鹦鹉就是不乖,左闪右闪,偏生不遂主子的意。
在鹦鹉突然咬一口对方的手指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惶恐道:“大人恕罪,请让奴婢处理掉这只鹦鹉吧。”他又悔又怕,好端端送这玩意,不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别一惊一乍的。”
赵释把手指默默缩回去,心里对这只鹦鹉有些满意,方才那一啄,虽让他手指留伤,但让他感觉到一丝有趣。
小小的一个鸟喙印子,带着酥麻。
小鸟还是要活泼些好,死气沉沉的失去本性,就不叫鸟了。
盐铁使见赵释没有怪罪下来,心里松一大口气,但很快他又将气提起,因为赵释对鹦鹉很快又对失去兴趣,开始对着窗外沉思。
他知道,赵释思考的事情是至关重要的,他所做的每一步都决定着成百上千人的死活。所以万分小心,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将赵释的思绪扰乱。
天色灰蒙蒙的,孤雁黑影从高空掠过。
远方战事接连不断,属于皇城的守卫军去了一批又一批,正是京城空虚之际,曾经被抛弃在北疆做奴隶的前王之子如今有大好的时机和理由趁虚而入,逼宫拿下属于自己的皇位。城内百姓不知塞外征战残酷,亦不知异国军队浩荡如蝗群,飞快将西北、正北版图吞并,大有越境而上的趋势,他们仍在京城繁荣的生活中莺歌燕舞、饮酒作乐。
赵释望着这样的人群,一面为他们的天真感到同情,一面又羡慕起他们无畏的潇洒。
而他此时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终止这场由荒淫皇室带来的闹剧。
身后上楼的阶梯传来砰咚脚步声,李枸身上的朝服早被换下,他打扮成出入棋阁的书生,见到赵释便弯腰行礼。
“都准备好了?”
“三万精兵同邻地征来的两千农民,都在城西脚下恭候大人。西滇处已安排暗使密探提前接应,届时可借厢军对地形的了解,截断对方粮米线,将敌军置于前后为难之地。我已于禁军中安插手眼见机行事,计划完成大半,只差动兵。”
“好。”赵释听他已经将自己的要求准备完成,转身在整个房间唯一一张棋桌上提子落子,棋盘和棋子早改为地势地形图,黑白落子分别为敌军己方,按照目前前线传来的战报分布摆放,“将城西兵力分出七成,从第二线路出发,其余三成原计划赶路,争取早日到达。”
这些决策落在那盐铁使耳朵里,令人瑟瑟发抖,他不敢想自己待会会面临什么,赵大人就不怕自己转身向皇城内众人告密,你们最大的反贼正在外头排兵布阵,他打算先解决完王座上的人,再去夺回国土边界?
赵释这样有恃无恐,怕是做好了要杀自己灭口的打算......
盐铁使两腿哆嗦着,竟是不慎失禁,黄汤腥臊,打湿了裤腿,另外两人见了俱是无奈摇头,李枸将脸别向一处,顿觉此人如烂泥扶不上墙。
赵释出言打消盐铁使畏惧:“你既已选择跟我,就不必担忧性命问题,我会在这里同你们光明正大商讨方案,不是因为无处可去,只是因为,这大半的国土,早已改姓。离这里百米不到的皇城里王子皇孙已是穷途末路,无力反抗,便是告诉他们我在这里,他们也无计可施,分身乏术。当下要紧的是将匈奴驱逐出去,保护百姓免受流离失所之苦。这个关口,没人有精力害你,你提起裤子胆大些无妨。”
言罢,还冷笑一声:“我可没有皇帝那样随意杀人的爱好。”
得了口头免死金牌的盐铁使这才捂着裤裆小心下楼,从一楼跑出门外,看看头顶天际,不禁打了个哆嗦。
变天了......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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