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才办了皇后嫡出宗君的满月,这一日自然没有人来搅扰,瑞香一觉再次睡醒,恍惚中竟然不知道今夕何夕,浑身酥软,几乎感觉不到肢体所在,只觉得周身都是暖融融的,好半晌才慢慢回神。
昨夜两人都有些难以自控,他也累得够呛,睡了两觉才缓过来,扭头一看,见自己仍旧赤裸如初,皇帝却已经衣衫整齐,坐在床边被他靠着,见他看过来才出声:“该起了吧?已经是吃午膳的时辰了。”
瑞香平日作息都尽量规律,尤其怀孕与坐月子时,十分讲究为的是身体休养,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荒唐,见外面日光大盛,不由害羞,拉着被子不放:“你先出去,叫人来给我穿衣服。”
虽然被人服侍瑞香已经惯了,事无巨细也不再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当着丈夫的面在日光下穿衣,瑞香总是怕再波折一番。皇帝虽然明了其中考虑,但也不愿多为难他,于是只笑一笑,起身出去帮他叫人。
不一时贴身侍从与女官鱼贯而入,捧着盥洗用具与内外衣裳,扶起瑞香来伺候他梳洗穿衣,瑞香梳头时便吩咐摆膳,又担心皇帝也没吃,自己今日也不打算见客出门,于是吩咐道:“随便挽个髻……算了,都梳起来用发冠吧,左右也没有外人,不必折腾那许多了。”
他不愿皇帝久等,何况夫妻间什么样子都见过了,也无必要每次见面都盛装打扮,或严苛装饰一番。于是很快梳洗停当,又叫人去请皇帝进来。
瑞香一年四季之衣冠服饰,份例内的其实只是小头,更重要的是每一回新鲜供奉入宫后,他分到的那一份赏赐,其数量质量非比寻常,就是瑞香在家时能随时采买,也比不上宫里供奉。何况皇帝对他又大方,时不时想起来就是一番赏赐,根本不必指着年俸——皇后年俸钱三万一千,看起来不少,但瑞香在家时就知道,豪富之家一场踏青,就要花去不止这个数。
如今他的东西已经多到了自己不知道有多少的地步,就连首饰衣裳也是挑着喜欢的用,不喜欢的料子连做衣裳的机会都没有,全压了箱底。就算如此,到底他有多少冠服珠宝,他自己也是不知道。
只有一些心爱之物,才能常年出现在他面前。
譬如他再出现在皇帝面前时这只琉璃莲花冠,便是皇帝所赐,琉璃花片嵌在金冠上,打造成一朵流光溢彩,深湛青碧色的莲花,配上琉璃长簪与垂下璎珞,即使是家常甚至简朴装扮,也衬得上他的身份了。
瑞香自入宫以来,就是穿裙居多,但也未必一定如此,今日他就只穿宽袖素袍,越发显得身姿笔挺,姿容超凡出尘,素袍上暗纹隐隐,反而衬出他春风一度后酣睡才起,面容上压不下去的风流妩媚。
本朝向来崇信佛道,以至于凡俗之家也多流行其中衣饰图案,就如宝相花,莲花,道袍,道冠,流传甚广,瑞香虽然不怎么笃信,但也读过经书,略知一二——他知道皇帝更不信,但也不拘束后宫众人,平常衣饰就更是不管了。
不过瑞香深知后宫内眷多以修习女德为荣,越是精深越显得更配得上高位,他身为后宫之主,也要以身作则——未嫁人前作男装打扮也不算出格之举,嫁人之后越像是女子越显得笃修内德,所以往常也要为人表率,很少如此简单随意。
但他知道,如今皇帝绝不会在意他私下里是什么样子,是否能够为六宫表率了。果然,见他出来后屈膝,还不等真正行礼,皇帝就立刻伸手示意他过去:“不必多礼。”
瑞香含笑过去,从宽袖里抬起一只手交给皇帝,在他身边坐下,看一看桌上菜式还算满意,便拿了筷子递给皇帝,道:“不知不觉已经睡到这会儿了,今天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刚起来时还不觉得,现在一闻到香味,倒是饿了。”
皇帝捏捏他的手,也不多说,伸手第一筷子就给他布菜:“既然如此,那就快吃。”
宫里吃饭,本来自有规矩,瑞香这里也有侍膳尝膳的人,不过他不爱看,所以叫在底下尝了再送上来,有几个人看着,倒也出不了事。虽说不大合规矩,但自从他得宠以来,也没人敢说这个。
侍膳的倒是照旧站在桌边,谁也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一下,瑞香接了,心中一品,不由觉得皇帝其实对自己的性子着实没有什么了解。他以为自己是个冷酷无情,冷面冷心的人,实则但凡对一个人好,总是考虑良多,想得周到,便有一时兴起收也收不住的好,也是日常起居坐卧之间,无微不至,从不自矜身份,居高临下。
正因如此,得他一点善待的时候,人还能随分从时,想着恪尽职责,可是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反而都要想着该怎么回报。
不说当年先帝后宫中是何等刀光剑影杀人无算,就说瑞香所读史书,也是残酷无情的皇帝多。
他心中感慨,却不愿说出来,平静地与皇帝吃了这一餐饭,又与他携手一起去偏殿看孩子,回来后并头而坐,看书说话,煮茶消遣。皇帝显然是今日不打算离去了,瑞香就知道最近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也不说什么,只是时间越近晚上,他越是心中不安,看看天色,情不自禁想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被他拉到床上去了。
这点贪恋叫他心悸,总好像超过自己盼望的东西即使成真,也令人心慌害怕多于欢喜无限。
用过晚膳喝了普洱解腻,瑞香已经坐立难安,甚至盼着快些被抱进去,也好过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昨夜里那一番折腾后,他已经是不怕在丈夫面前失态,但终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邀欢,好似经历昨夜之后他仍觉不足,贪得无厌。
他心中有所避忌不好开口,皇帝却并不在意,见瑞香已经连话也说不完就一阵出神,便伸手一拉,将他捞进自己怀里坐着,搂住腰问道:“皇后何故坐立不安?”
瑞香知道他是清楚答案的,不由一阵气闷,软软瞪了他一眼:“陛下难道不知?”
皇帝只是一笑,也不再戏弄他,挥手叫殿内早就垂头不敢看了的侍从全都下去,这才抱起瑞香往内室而去。
步步接近罗帐,瑞香虽然知道要发生什么,心里居然还会紧张。昨夜他多少喝了两杯酒,又憋得狠了,所以百般奉迎诱惑,并不觉得羞耻。可如今越是靠近床帐,越是想起昨夜之事又要在今夜重演,难免心悸气短,一时间羞得手脚都不会动了,被放下后迎上皇帝性致盎然的目光,不由更是瑟缩。
却见他一面屈膝上床,一面伸手从镀金铜钩上摘下床帐,红罗一闪,就将内外隔绝。瑞香衣袍凌乱,露出一大片雪白手臂,领口一松,就更是什么都遮不住了。皇帝耐心地坐在床上将他剥了个精光,目光便往下看向肚腹,叹息道:“你受苦了。”
他柔情款款,瑞香却颇觉羞耻,自己往被子里缩:“我……身材臃肿,不要看了……”
虽然他体质所致,孕期不长,但肚子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消得下去,腰身也比怀孕前粗。好看了二十多年,如今忽然变成这样,瑞香又因生产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自己都不愿意看,甚至十分嫌弃,恨不得喝狠药恢复过来——他身子如此,又要见到皇帝,简直避无可避,实在害怕对方不喜。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情急未曾注意,要是认真看了呢?
可惜身边人全都力劝,瑞香也怕用药伤身,只好忍住。
虽然如此,可他也不能任由皇帝就这样看。
其实,他身上没有纹路,倒也说不上丑,比从前是丰腴了些,肚子更是隆起,好像还揣着一个似的。皇帝从前自然不可能如此急色去临幸才生产完没多久的姬妾——虽则大公主是之前唯一的子嗣,但他也不止王妃有孕过。
自然,他更是没有机会去见到这所谓不雅观的模样了。真的见了,其实皇帝也不以为如何,不要说在瑞香身上,便是旁人身上,也从没有听说过谁治妻妾一个产后肥胖的罪名的。
瑞香本来身形修长昳丽,如今虽然丰满许多,但摸起来柔软似绵,倒也别有趣味。皇帝是绝不会嫌弃的,于是揭起被子,捞出瑞香,在他脸上亲了亲,柔声道:“怕什么?你身上还有哪处是我没有看过的?丰肌润骨,何必嫌弃自己?”
说着,在瑞香绵软的腰上捏了一把,以示自己所言不虚。
瑞香坐在他怀里,被他捏得往上一窜,却顾不上抱怨,倒是惊呆了。他不怀疑皇帝对自己说假话,毕竟若是真的不喜欢,也不至于缠绵若此,但他以前也没看出来,皇帝原来喜欢丰满些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