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卿将他摔到墙上,开枪瞄准他的周身,扫射出狰狞的孔洞。子弹擦过莫正轩的耳廓,肩关节,膝盖,如离弦之箭射进墙面。消音器使得手枪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一切都那样沉寂。厉卿顺着莫正轩的身体轮廓打空了弹匣,右手露出一把长条形木板。
他已经将木板捏得变形。
普通人哪里有过这种惊心动魄的经历呢?莫正轩魂都要吓没了,大张着嘴吸氧,腿根剧烈抽搐。厉卿垂眸瞥了他一眼,丢掉枪。
“你走吧。”厉卿跨过莫正轩的身体,“杀了你我会进监狱,他晚上睡觉找不到我,要难过的。”
刚刚厉卿打开门看到莫正轩,心中已经浮现出最完美的杀人手法,甚至掰下一块木板准备刺进莫正轩的喉咙,让他在痛苦中流干最后的血。可厉卿不想再留褚央一个人过夜,所以绕了莫正轩一命。
在厉卿的评价标准中,杀人放火,可以;留下褚央,不行。
“你应该感谢他。”厉卿甩掉木板,搭着卧室门把手,“他救了你。”
“是么……”
莫正轩狼狈地爬起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挤走厉卿抢先闯进卧室。浓重的麝香味混杂着玫瑰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毫不设防地猛吸一大口,差点呛出眼泪。
“央央!”
卧室拉了很厚的窗帘,光线无比昏暗。沉睡在软床中央的向导侧卧着身,肩膀依稀颤抖,像是做了噩梦,不安地皱眉轻哼:“……好冷。”
厉卿一脚踹走莫正轩,再也顾不上看这个愚蠢的哨兵,回到床边抚摸褚央的后背。褚央意识到熟悉热源的靠近,在梦中转身对厉卿伸手,小声发出请求:“抱抱我……”
莫正轩跪在地上,目睹了褚央是如何依赖厉卿,感到心都要被碾碎成齑粉。卧室内的欢爱味道还没散去,向导周身更是布满了欲痕与牙印,显出一副被狠狠疼爱的媚意。
像花蕾一样稚嫩顽固的肢体,逐渐解除紧张,含苞绽放——被他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一点磕碰的娇花,如今因为别的男人怒放,被调教出属于另一个哨兵的样子。*
怎么能不痛心疾首呢?莫正轩甚至快要哭了,他眼睁睁看着褚央爬到厉卿身上,缩在高大哨兵的怀里,雪白透粉的猫耳被一一舔吻,愉悦而满足。厉卿仿佛开心了些,不再对莫正轩施以正眼,摩挲褚央的后颈,将自己手心的血涂到向导身上,仿佛完成某种神秘的祭祀典礼。
清甜的猫薄荷香,世界上只有他才能闻到的向导素味道。厉卿心中泛起微妙柔软的涟漪,转过褚央的脸,让莫正轩无法看到他的向导。
“够了吗?”厉卿怕吵到褚央,放低了音量,“看够了就滚吧。继续耗在这里,我不介意送你们全家在阴间团聚。”
莫正轩从没听过如此大言不惭的挑衅:“你这个疯子!”
回答他的是一道从暗处飞来的木片,厉卿简单甩了手,单薄锋利的木片像是淬毒的刀刃,精准划过莫正轩的颈动脉侧。近云踩着藤花蛇的脑袋,虎爪将它的鳞一片片剥了下来。
失魂落魄的莫正轩不知道在想什么,呆滞地望着地面。他看到很多全新的避孕套,都是没有拆封过包装的,胡乱地堆放。应该很急迫吧?亲吻着打开卧室,连戴套的时间都没有,匆匆滚上了床。那个狡猾可爱的向导,那个屡次拒绝他示爱的向导,那个对他若即若离的向导,为什么就能贪恋厉卿的拥抱呢?
莫正轩脸色铁青,踉跄地站了起来。厉卿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用胜利者的无耻姿态,补上最后的、最杀人诛心的一击。
他要把莫正轩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今天莫正轩就算能活着走出房间,厉卿也要让他比死了还痛苦。
“哦,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麻烦帮个忙。”厉卿对他抬了抬下巴,眼底藏着讥讽的笑,“把避孕套都拿出去丢了吧,谢谢。”
莫正轩宛如僵硬的腐尸,转身盯着厉卿,喉咙咳血:“你……说什么?”
厉卿低头亲吻褚央的额发,手掌滑落到向导微凹的腹部,用带血的指腹画出极有暗示意味的花纹。莫正轩从未见过那样幽邃可怕的目光,满盈了他看不懂的、足以将人毁灭的某种推敲欲望,简直要将褚央生吞下咽般露骨。
任何哨兵都能明白了。
莫正轩再也不堪身体的重负,吐出一口鲜血。他仿佛渡劫失败的游魂飘出卧室,连如何收回精神体、自己怎么下楼的都不知道。很久以后莫正轩才明白,也许登场顺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来得早不代表他就是对的人。褚央将与他再无交集,而他,也彻头彻尾地输给了厉卿。
厉卿听到楼下传来莫正轩撕心裂肺的嚎叫,罕见地产生了一种名为“庆幸”的情绪。
谁见到这样的褚央都会失控的,厉卿默默地想,他只是恰好撕破褚央伪装的、想要终生垄断曼珠沙华的混蛋。
褚央的尾巴缠绕上厉卿手臂,厉卿问他:“小猫,我会被铁丝缝住眼睛吗?”注
没人能回答厉卿,毫无起伏的话语很快被玫瑰烟侵吞殆尽。厉卿觉得自己就算被铁丝刺穿双眼也能记得褚央的模样,于是他很轻地笑了,弧度很浅,像是坦然接受审判的恶徒,有种明知故犯的猖獗。
褚央睡不安稳,滑进被窝里打颤:“好冷……”
火热身躯很快贴了上来,厉卿从身后揽着褚央,摘掉他耳朵里的耳塞:“还冷不冷?”
“……嗯。”
褚央终究没能睁眼,昏聩睡去。厉卿抱着褚央,兽瞳亮如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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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褚央被饿醒了,顺手往后摸到冰冷的玩偶,直接吓得一激灵。
“厉卿!”
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褚央掀开棉被往床下跑。湿冷的南方室内没有暖气,他光着小腿踩上棉拖鞋,酸痛的腰臀让他瞬间蹲下身,有些窘迫和可怜。
卧室门被推开,哨兵大跨步走了进来,将他抱回床上。厉卿并不说话,沉着脸给褚央穿裤子。褚央闻到外面飘来的烤鱼香味,舔唇对厉卿说:“你做的?”
“点的外卖。”厉卿单膝跪在褚央脚边,“能不能走?”
“……走不动了。”褚央打了他的肩膀一拳,“都怪你。”
厉卿抬头:“嗯,都怪我,对不起。”
褚央被厉卿抱出卧室,看到客厅墙壁上多了一副巨大的现代画,惊讶地问:“这是你买的画?”
厉卿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路过看到有人在办画展,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他在心底补充,顺便遮住那圈突兀的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