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客人吗?”罗钊好像提过今天有其他Alpha要来。
“好像是罗老爷子介绍的,州里的一个子爵……这地方旧贵族太多,我也不太熟悉——”
砰——
一声钝响从楼下传来。
接着是罗岫隐约的怒喝。沈红雨身子抖了一下,她抱起儿子,惊异地望向门口。她的丈夫一向很少动怒。
“我下去看看。”闻青禾立刻起身。
他站在二楼楼梯口,只见会客室内站罗氏兄弟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年轻Alpha——大概是子爵了。而那个Alpha腿边还趴着一个银发男孩,脖子上系着项圈锁链,正低头捂着额头,几滴鲜血落在地板和长裙上。
罗岫气势汹汹。他身量没有弟弟高,但容貌秀丽,面色冷峻,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盛怒的他也只是挺直胸膛站在子爵身前,烟草味的信息素刺得闻青禾皮肤微微发痛。
“不要在我的房子里动手,”罗岫咬牙切齿道,“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一个Omega!”
“这只是一个亥尔族奴隶。”那子爵眉眼透露着阴骘,忽地,他右手一扯,那银发男孩的脖子被猝然拉起,沾满鲜血的手指徒劳地扒着项圈避免窒息,“他们需要好好管教,别看他现在老实,他们的遗族可是很能惹事的。”
闻青禾知道,战争胜利后,帝国获得了联邦国亥尔郡一半的领地和人口。为了防止叛乱,亥尔贵族被尽数迁往内地,连年征战,贵族中的Alpha与男性几乎死光,这些留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女人和Omega。最终,老弱被安置在偏远州镇监管,而年轻漂亮者则被作为战利品分给帝国贵族,美其名曰“监护”,实则沦为了玩物。
这个跪在地上的奴隶男孩,曾经也是个亥尔贵族,他骨架极为纤细,甚至像没有成年。
“住手!”闻青禾叫到,不论是作为军医还是法医,他都不容许这种施暴继续。
那子爵并没有看他,“这里没有Omega说话的份。”
在老派思想里,Omega应该待在厨房和卧室。
“这是我的妻子,请放尊重一点。”罗钊也坐不住了。真不知道老爷子哪根筋搭错了让他们联络这些思想僵尸,这些人还当现在是几百年前旧贵族呼风唤雨的时代吗?
“子爵阁下,你最好让这个Omega和我弟媳去处理伤口。我可不希望稍后被举报在我的房子里出现伤害Omega的刑事案件,那样我们都要去做很多麻烦的笔录了。你看呢?”罗岫冷冷地说。虽然对方大概能摆平此类提告,但也要废不少功夫。
五分钟后,闻青禾带着男孩在别墅厨房处理伤口。
血迹清理干净,露出亥尔男孩如百合般干净美丽的脸,不过额角露着一道寸长的淡粉色裂口,狰狞丑陋。当闻青禾告诉他要缝几针时,他并不关心麻药或留疤的事,而是结结巴巴地问有没有东西吃,他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
罗家医药箱内的用品齐全,麻醉后,闻青禾用最细的可吸收线给对方缝了四针,留疤是免不的。那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佣人送来的馅饼和汤羹,不住留下眼泪。
“你多大了?”年长的Omega问。
“……十七岁。”话里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
那么被掳掠过来时才十五岁。
闻青禾不知如何安慰,所以他没有说话。他遭遇过亥尔人的空袭,也见过帝国士兵虐杀落单的敌方士兵和难民。战争结束时,大批边境村落的亥尔平民试图由界河顺流而下逃命,河里满是落水者尸体,夏日里臭不可闻。
两个经历过战争的Omega沉默地陪伴着彼此。眼看夜幕即将降临,那男孩擦了擦眼泪,从袍子里掏出个看不出颜色的丝绸小袋,抖出一副丝质的绣画卡牌落在料理台上,上面是闻青禾看不懂的文字。
“……谢谢。”
正当闻青禾好奇之时,亥尔男孩握住了他刚刚缝针的右手,那一刻,闻青禾感到一股电流般的热感贯穿身体,甚至有两三秒钟失去了视力。他曾听闻部分亥尔人有预言和通灵的天赋,难道那是真的……等视力再次清晰时,男孩手指间已拿着一张卡牌,他的声音年轻,语气却突然变得苍老深沉。
“……你心里的那个人还没有死。”
闻青禾睁大了眼睛。
他还没死?
“你们很快会相见……”
随着声音消失,夹在指间的卡牌轻轻落了下去,男孩的眼神也恢复了之前的麻木暗淡,因为他必须要跟子爵回家了。
罗岫没留两人吃饭。剩下几个人里,沈红雨要在楼上睡觉,最终只有罗氏兄弟和闻青禾三个人吃了一顿简单晚饭。
“唉,也只能这样了。亥尔人是战俘,必须在帝国贵族的监护之下生活。”
回程的车上,罗钊谈起了子爵打人的事。原来,只因为男孩向盘子里的饼干多看了几眼,便被子爵摁着脑袋撞在了扶手椅上。罗钊虽然算不上好脾气,他也觉得为此把人打到满脸是血太过分。
“他们都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就算有遗党活动,也是特殊安全局去管的事。亥尔间谍也好,联邦国间谍也好,特安局那群人不是一直在解决这个么?”
特殊安全局,是从军部独立出去的帝国特务机构。相比于军部的奉命行事,特安局做派更加灵活独立,甚至于极端。
“是吗?”闻青禾漫不经心地应道。
罗钊这才发现,今晚的妻子似乎特别安静。他扭过头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路灯辉映之下,闻青禾眼中似乎露着逼人的光芒。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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