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回宿舍的那晚,他以为楚啸南在校医院临时值班。但是第二天,医学院的人表示不清楚Alpha身在何处。之后一个月里的每一天,他都在等待对方出现,并寄希望于楚啸南是参加了紧急外出任务,无法与他联络。这种任务的周期大概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之间。等任务结束了,他的未婚夫就会回来,并好好解释清楚当初匆忙离开的原因。
一个月后,闻青禾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来了一位新的年轻医生顶替了楚啸南的职务。他开始慌张,找到军校更高层的部门询问未婚夫的下落,没有人能说清Alpha究竟去了哪里。他每日住在夫妻宿舍,把房子打扫得舒适妥帖,擦拭对方留下的生活用品,甚至每晚宵禁前会望向学校大门的方向,盼着未婚夫能终有一天回来。
这种希望越来越渺茫。由于楚啸南的失踪,他们两人的军内结婚申请无法进入审核程序,被视作无效了。等第二个学期的时候,闻青禾的夫妻宿舍被收回,他不得不搬回医学院营房。
当初是两个人一起搬进来的,搬出去时只有他一个人。他一边哭,一边整整齐齐地把楚啸南留下的生活用品打包好,一件也没有扔。他还看到了Alpha在衣柜里藏着不让他看的新衣服,用一个专门的箱子放着,里面有一件丁香色丝绸衬衫、一件白色纯棉衬衫、一件深灰羊毛西裤、两双袜子、两件内衣和一件米色羊绒大衣。都是他的尺寸。
楚啸南大概是分了几次买的,每件衣服用不同的彩色玻璃纸或棉布袋仔细包着,价签没有剪掉。闻青禾看着满地衣物,哭得眼泪都要干了,一件也舍不得穿。他知道楚啸南没什么钱,这几件衣服不知比Alpha自己穿的贵了多少倍,要攒小半年才买得起。
搬回营房后,关于他的谣言四起。
当初两人谈恋爱时有多高调,之后他就被议论得有多惨。有人说是他被老师玩烂了,不要了;有人说他居心不良,一直拿身体换成绩虽然楚啸南并不参与对他的教学和评分;还有人说他年纪轻,眼睛瞎,不懂得看人,所以被骗是活该。
闻青禾为人寡言低调,这是他头一次站在舆论暴风中央,被恶毒的妖风吹得七零八落,不知如何是好。但面对谣言,他百口莫辩,因为楚啸南确实抛下他走了。
流言越来越多,他像吞了一万根针。时间长了,闻青禾也渐渐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可能楚啸南真是在骗他,玩完走人了呢?
一定是这样。不然,即使是去参与特殊任务,为什么一句话也不留给他。
大概在分离一年到两年后的时间里,闻青禾对那个黑发Alpha充满了尖刻恨意。这期间,他一点点扔掉了对方留下的生活用品,先是过期的文件,然后是书籍、洗漱用具、床品,再往后是普通衣物和电子用品,再再往后是制服和水杯。
最后,他把对方留给他的新衣服和镀金表也扔进了垃圾桶。那些衣服他一件也没有穿过。其实他可以选择捐赠,把东西送给有需要的人。但当时的闻青禾急着摆脱过去,他妄图用这种方式快速走出来,仿佛丢进垃圾桶的不是旧物,而是楚啸南带给他的所有悸动与回忆。
似乎他只要在行为上足够蔑视这段感情,就能真的不去在意了。
两年以后,楚啸南留下的物品被扔完了。他只剩一样东西——标记。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那么痛恨对方。关于他的流言也少了,楚啸南走的时候销声匿迹,明白人都懂这是被调去特殊部门时的常见现象。这一类人,也许过几年会换个名字带一大笔钱回来,也可能一辈子下落不明,死不见尸。
没有音信的第三年,闻青禾一个人去医院预约了洗标记手术。他在理智上不再期盼楚啸南能回来找他,那么这段感情应该有个了结,等洗掉标记,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完全斩断了。随着叫号数字越来越接近,闻青禾试着想象去掉标记后的崭新生活。
不过,他想先最后一次去回忆对方凝视他的黑亮双眼与上翘嘴唇。当脑海中浮现起张脸时,对方眼神看起来那么热诚、真挚、快乐,让他感受到了当初那份心意相通的悸动,每个细胞震颤发热,身体像要融化了似的。同一时刻,他对楚啸南的恨意也融化得荡然无存了。
护士叫到他名字时,闻青禾从医院夺路而出。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仍深深地思念着对方。以为洗去标记等于斩断感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像他决绝地扔掉对方留下的用品和信物那样。这两年里,他一个人苦苦挣扎,扔了几箱子东西,流了无数眼泪,最终只是慢慢接受了关系结束的事实而已,但他的感情和思念不会就此停止。
标记是他们关系唯一的证明了,Omega不忍抹除,直到与罗钊结婚前才做手术去掉。
但闻青禾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他在战场上认了数十具同侪的尸体,于是会幻想是否有一日能找到对方的遗骨;他想离开军校,去楚啸南的家乡看看,于是选择了家在平原州的罗钊结婚;罗钊给他定制西服时,他想到了楚啸南留给他的衣服和坐地哭泣的场景,在裁缝店难过得差点落泪。
如今,楚啸南又出现了,身边有另一个女人。
虽然并未走进他的生活,但这提醒了闻青禾他多年翻涌的思念与纠结是多么荒唐,对方早就翻篇儿了。要是楚啸南知道自己被抛弃六年后仍对那段短暂相处念念不忘,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疯子。
恐惧涌上心头。他想好好把握现在的生活,好好做罗钊的假老婆,不要当个既可悲又疯狂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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