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哪里呢?
既然罗钊下定决心与罗家切割,那么去罗家名下的产业或让仆役帮忙寻找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也有一处现成的选择——楚啸南留下的房子。
一个周六的上午,罗钊陪闻青禾去了另一个Alpha留下的新房。这个房子闻青禾也没去过,只看过照片。两人跟着地图和物业人员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单元门。
房门一打开,阳光洒了满地。三个卧室,两个朝南,一个朝东,客厅也朝东,视野极好,是位于行政区低层楼之中少有的中层公寓,从窗户能望到远处的郊野森林和矮山。这里距离鉴定所一个街区之隔,步行不超过十分钟。
房子里古典装潢,色调柔和,即使是从小用惯了好东西的罗钊,也不得不承认房子是用了心。楚啸南一个富商少爷出身,品味不差。屋里家具不多,都是全新的,五金、镜子、床垫上的塑料膜还没有拆。丝绸壁布,实木地板,冬天光脚踩上去也很舒适。
闻青禾走到窗户前的阳光里,慢慢坐在地板上,把手放在了地上。
罗钊不知道闻青禾在想什么,也许对方是想与另一个Alpha的在天之灵独处一会吧。唉。趁着这段时间,他把其他房间转了一圈。
走到卧室衣柜边的时候,罗钊顺手打开了立柜,令他意外的是,里面竟然放满的东西。有丝绸和棉麻的床单、床罩,新的被褥枕头,还有一排挂着的衣服。有衬衫、西装、长袍、衬裙……都是新的,衣服标签仍挂在上面,是他老婆常穿的款式和颜色。他打开下面的几个抽屉,里面有几件漂亮的内衣和吊带丝绸睡裙,睡裙是浅蓝色的,很衬他老婆的肤色。最下面是两双崭新的皮鞋。
他赶紧把这些柜门都关上,不然闻青禾看到了恐怕又要哭。
坐在床垫上,罗钊有点明白为什么他老婆能那么快地被勾走了。从他和楚啸南短暂地几次接触中,他觉得那个男的挺细心。曾经他想,姓楚的肯定对闻青禾花言巧语不少,说点这个、送点那个,仗着旧情便趁虚而入了。
现在看来,那个姓楚的真难缠,不仅是想占他老婆便宜而已。
罗钊回忆着,结婚以来,除了刚注册时他给闻青禾定了两套西装,以及在续约期闻青禾犹犹豫豫的时候送过一条项链、补过戒指,之后好像再也没给对方买过礼物了。在家的时候,闻青禾穿得很保守,睡衣不是中性款就是宽肩带的睡裙,即使是这样,罗钊早期也会暗示对方水性杨花,谁叫这个Omega主动接近自己的呢?他不放心,也不让闻青禾多打扮。
去年关系好转后,虽然送过花之类的小东西,但也仅此而已了。
唉。要是他多上点心,嘴甜一点,闻青禾也许就不会被哄走了。罗钊苦笑着想。
走出主卧的时候,闻青禾正在洗手间试验水流,把龙头扳起来开开关关。罗钊便去了另一个卧室,这个卧室小一些,更安静,墙壁装饰成了浅粉色,像是婴儿房的样子。罗钊开始想象,要是那个姓楚的没死,没准现在已经和闻青禾成为幸福的三口之家,组装婴儿床和婴儿车了。
楚啸南救过他一次,所以罗钊不至于对闻青禾肚子里的胎儿怀有恶意。他希望闻青禾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你准备住在这里吗?”看着走过来的Omega,他问道。
闻青禾还在犹豫。住在这里,他害怕在过去陷得太深。但即使住在别处,他依旧可能陷入过去。
罗钊不催促对方做决定。闻青禾似乎有些疲倦,慢慢走到沙发旁脱了鞋子,把脚放平后揉捏着右小腿和膝盖。Alpha听对方说过,Omega摔伤后的右腿在恢复时有暂时的肌肉萎缩,比左腿更脆弱一些。
“是不是你腿摔伤之后,他趁机接近你的?”罗钊突然问道。
在另一个男人留下的房子里,他们不免想到纠缠的往事。
闻青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
“你还觉得我脏吗?”他问道。
脏,这话很伤人。过了刚出狱的爆发阶段,罗钊有些后悔那时对妻子的辱骂了。那阵子他太生气,想到自己被设计到牢里,而他老婆正和老情人——也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逍遥快活,他太想报复了。他的仇恨在牢狱里沸腾了几个月,近乎到了烧毁理智的程度,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事实究竟为何。
“我不该那样说你。”罗钊说道,“因为你不是一件物品,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该那样说你。”他继续道,话锋一转,“但是我确实很愤怒,在我困难的时候,作为妻子的你背叛了我,和另一个男人搞在了一起。”
罗钊的目光看向Omega毛衣下平坦的小腹,语气缓了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我还没有卑劣到那个程度。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健康出问题。”
闻青禾把手放在小腹处。
“对不起,我背叛了你。”闻青禾说道。“你说得对,我意外摔伤时,他确实接近了我,并且我答应了。但是在更早以前,他已经尝试了很多次。”
到了这时,闻青禾认为没有向罗钊隐瞒任何事情的必要,他简单把这段“奸情”的发展过程告诉给了丈夫,从罗钊入狱后对方约见后的下药、到悬崖边的对峙、再到数周之后的摔伤。
“我是个软弱的人,就是这么不坚定。”他说道,观察着丈夫的表情。
“我想过义务、责任,想过你的感受。虽然我与他有很深的旧情,但那不足以让我忽地抛开义务束缚。”他说道,看着丈夫,“罗钊,我很感谢你给我的一切,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所以想等你回来,因为这样我拒绝过他,不止一次。”
罗钊看着妻子,他知道闻青禾说的是实话。那日狱中探视,楚啸南一副对Omega势在必得的样子,让罗钊预感对方会不计手段地对付闻青禾。
“但是,”闻青禾继续说了下去,“我周旋了一段时间,我不知道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不管是大事、小事……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关系是我一个人在维持的,你已经习惯了,不在乎了。忠诚义务束缚着我不迈向他,但义务之外,在感情上我累了很久。”
他说道,“有时会想,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守着这段空壳的婚姻。如果我一个瘸子可以完成所有的事,那为什么需要一个丈夫呢?你告诉我,罗钊,如果你没有入狱,在那个晚上,你会放下应酬陪我去医院吗?”
罗钊哑然。
那时的他,八成会让闻青禾叫救护车,然后派人把做完手术的omega从医院送回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