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一瞬间惊醒一般,仓皇失措地道歉后匆匆离开了。
“抱歉,造成误会了。那位红头发的就是个普通的侍从,有些南方血统罢了。他生性冷淡,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你还是不要试图靠近他了,不值得。”侍卫队队长放软了语调,如此劝告那位浇花的年轻侍女。
“啊、哦。感谢你的忠告……”
侍女连点了点头。在这座隶属于皇族的招待客人用洋馆里工作了多年,她立刻就明白了:那不是她该打听的对象。
……
鲁弗斯在自己的独立房间中,站起又坐下,显得心神不宁。
这一路上他要吗在野外站岗,要么和其余侍卫睡在一屋,早已习惯。如今到了王都后被安排了单独房间反而不自在了。
距离典礼还有些日子,王族安排了下人、厨师等一整套完整的配备,在等候的日子里保证各个领主和他们的下人都被好吃好喝地接待着。
瑞德虽然已经年满三十,但到底没有见过大世面,这还是他第一次没跟着父亲,独自作为克劳福德家的主人前来,到达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焦虑”和“自得”中反复横跳。
白天瑞德会和奥琳朵一起出门拜访其他贵族,做一些基本的社交,在外他表现得虽然紧张但还算得体。
而当没有外出计划时,鲁弗斯发现随着典礼举办时间的越发接近,瑞德比平时话多了许多。比如他时不时担心自己在典礼上犯错闹笑话,不止一次希望奥琳朵夫人再给自己讲讲南方贵族都是如何表现的。
又比如,他偶尔会念叨着“可惜罗莱这个时候感染了风寒,见证不到我辉煌的那一刻了,我这夫人真是天生享不了福的命”。
鲁弗斯当然不会和他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只是偶尔轮值,在晚餐时间在餐厅门口站着时会听见一些。就连他都知道罗莱一向病恹恹的。瑞德和奥琳朵夫人单独在一起时一向很少提妻子,最近的频率却有些高了。但他从未幻想过娶妻或交往恋人一类的事,所以不太能理解这种表现代表了怎样的心境。
又是一个坐立不安的夜晚。鲁弗斯终于还是在数次尝试握笔写游记又放下后,拿上一件薄外套离开了房间,想要到外面透口气。
他刚才在窗外花园的方向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名侍卫在和年轻女性说着什么,距离挨得很近。最近有不少年轻男侍卫私下会议论在这座洋馆工作的女性——毕竟贵族小姐们不是他们敢妄议的对象,同为仆人阶层的本地女仆自然成了这群男性茶余饭后的首选话题。
虽然在讨论的时候男性们都是一副挑选的姿态,但实际上到了哪些女性面前,他们却都扭捏泄气,说到底还是有一股面对王都居民时的自卑感。
鲁弗斯摇了摇头,并没有在心里祝那位侍从好运,单纯从怕麻烦的角度决定不要贸然靠近花园方向。
向反方向走了几步,从仆人搬运货物的小门离开建筑内部,鲁弗斯熟练地用上了身为冒险者的本能,沿着阴影把自己的身形藏入了黑夜中。
他安静地眺望着院落外的宽敞街道,记起母亲西耶娜曾经和自己描述过初到斯佩时对哪里都很感兴趣,刚与斯坦·克劳福德坠入爱河的时候,他们约好了要一起游历北大陆的各地。可就在两人在南方游玩,正准备去王都观光前夕,斯坦收到了一封所谓的家书,像是被从美梦中叫醒一般呆滞了许久。那会儿还看不懂斯佩字的西耶娜看不懂信上的文字,听他说是父母担心他出远门,表示理解,很快两人就匆匆动身,去往北方。
实际来到坎蒂达——来到这个母亲想来却没来成、无数女神信徒向往的都市后,鲁弗斯却觉得它外观虽美丽,却有些冷冰冰的。有可能是他们住在靠近中心区没什么平民来往的缘故,这个街区整体的氛围太安静压抑了。
相比之下,冒险者往来的佩尔西镇,还有越来越热闹的地下城住起来要快乐得多。
就在鲁弗斯这么想的时候,他的余光瞄到了街上安静驶来的一辆外观低调的马车,停在了洋馆后门。
这么晚,有客人拜访?为什么会停在这里……
很快有人从内部打开了马车门后快速跳下了马车。对方戴着兜帽,在夜色下打扮刻意得出奇。鲁弗斯皱了皱眉毛,隐藏在阴影中不发出脚步声地靠近围栏了几步,屏着呼吸仔细聆听微弱的交谈声。
“我去请夫人下来,您就待在这里吧。”
“……好。告诉她,人我已经送到了。一路颠簸后她情况不太好,吃了些药后至少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能保持多久我不好说。我不擅长谈条件,还请奥琳朵夫人亲自前往那边与特维尔老爷见面。”
鲁弗斯感觉声音有些熟悉,终于忍不住隐蔽地微微侧头张望,从那即将重新关起、小得可怜的马车门缝隙中,他惊讶地看到了一张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瑞德因病回老家休息的妻子,罗莱。
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缺少血色。单薄的身体坐得笔直,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却垂着,死死盯着自己的脚趾。
特维尔老爷是谁?她为了参加典礼还是赶来了?不可能。那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而且她要下人帮忙找来奥琳朵,却只字不提自己的丈夫,这太异常了。
人我已经送到了……
鲁弗斯又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句话。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不会吧”,与其同时双脚沉得像是陷进了泥土中,后背“唰”地一瞬间冒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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