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白津遥嗓子一哑,“我这种人,你没必要对我好。”
他说完,疲惫层层叠叠涌起,钻回被子里闭目不言。
当他即将昏沉沉睡去,庄宁走过来,跪在床边。
“我不介意,”庄宁语气很轻,却很明确地说,“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以前伤害过谁,做错过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白津遥的脑袋:“这么说你现在一定很难相信,但是我会陪着你的,你也陪着我,好吗?”
白津遥想说话,可是意识被拉向深处,他还没开口就又坠入梦境。
无边无际的海。天地静止。水流不断拍打皮肤。天女像在海面上漂浮。
白津遥再次醒来,到了清晨。
庄宁也跟着醒了,他听见窸窣声,起身打开台灯,竟看到白津遥一声不吭,满脸泪痕。庄宁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抱住他。
“怎么哭了?”
“现在几点?”
“早上六点,”庄宁眼神忧虑,“你再睡会儿吧。”
白津遥摇摇头,从床上起来。
“我回去了。”他说。
庄宁吃了一惊:“回去?现在吗?时间还很早……你再多睡会儿吧,吃完早饭再说。”
“不了。”
“那我陪你一起。”
“不用,”白津遥顿了顿,“庄宁,我想一个人待一待。”
庄宁局促地哦了声。
白津遥换好衣鞋,打开房门。清晨的空气与光线从门外倾泻,他涌起一股久未出门的眩晕。
“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白津遥说。
“津遥……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白津遥一顿。
庄宁走近,漂亮的眼睛深深看他:“你还会回来吧?”
白津遥沉默几秒,微微点了点头。
——房中一切,似乎维持了白津遥离开那天的模样。
白津遥站在玄关,被恍惚吞没。他慢吞吞回想,那天早上,严沉接到福利院的电话,赶去见院长最后一面。他了无睡意,也没有再睡,整理了出差的行李,去机场与父亲汇合。
短短半个月,如同一出蹩脚的三流戏剧,情节突兀推向高潮,又猛然跌向结局。
现在想来,他真的冲动之下,坐一整夜车,跑到小镇找过严沉吗?真的在那个潮热的小镇与严沉待过两天吗?一旦时间流逝,那么当初发生的一切,也被迅速冲刷、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从证明。
什么东西把胃部狠狠拧着、绞着,白津遥再次涌起恶心感。他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趴着马桶盖猛烈呕吐起来。
吐得喉咙灼痛,吐不出东西了,白津遥呼吸紊乱,扶墙起身,望向镜子里的人。
好一会儿,他认不出那个人。
那个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一具死气沉沉的躯壳。
白津遥转过身,摇摇晃晃走几步,爬进浴缸。他打开水阀,温水缓缓注入,像某种流动的吞吐呼吸的生物。
白津遥闭上眼睛,躯体下沉,温水浸没他的手脚、胸膛、脖颈、下颌、鼻腔……
某个瞬间,原本淹没他的水流忽然褪去,如一层皮肉从骨骼上撕下。白津遥被一股力道捞出浴缸,呛得激烈咳嗽。
严沉脸色阴沉得可怕,扣着白津遥身体的手劲极大,要把他骨头硬生生捏碎般:“白津遥,你他妈想做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