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冬时节,天黑得早。宋锦澄透过车窗,看见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阴冷冷的。即使在车内开着空调,也让宋锦澄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手里的体检报告被他掐出一道褶皱,上面显示,他的女性器官发育良好,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生育能力。
“明天就跟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断了,明晚之后没看见你的行动,我就亲自去跟你们校领导谈。”
“这个寒假就好好收收心,或者跟你陈叔家的小子培养培养感情,爸已经给你定好了婚事,至于你身体上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想必你陈叔叔家也不会介意。”
宋锦澄把体检报告随手丢到了一边,没啃声。
见他没说话,旁边正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掀开眼皮,瞥了眼那张与自己像了三五分,却日益精致贵气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又在心底里无声叹息了声。他干脆维持着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叠的坐姿,又接着阖上了眼。
这么多年来,宋远戎管他管得少,倒也不是不关心孩子,而是一看到那张漂亮得不像男人的脸,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好端端一个儿子,怎么下面就张了一张……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没能过的了自己心里那关。
如今体检报告一出来,他试着把儿子当女儿看,倒是一下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女儿自然有女儿的用,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儿。
心里少了膈应,脸色也跟着好了许多,宋远戎也没再追问宋锦澄刚才是谁接电话的事,在他心里,这都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不过当晚,他意识到了自己关注甚少的儿子到底有多倔。
宋锦澄的乐房向来是他一个人的小天地,里面收藏着许多他平时舍不得用的绝版吉他,有一把电吉他,是他花重金从海外买来的,很独特的树瘤枫木贴面,音色漂亮,国内仅此一把。
此时被佣人拿出来,粗糙地打了包,准备送去省乐协。
“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好,一件一件往乐协送,直到他点头同意为止!”
宋锦澄闭了闭眼,转身进了卧室,逼迫自己不再看它们。
他正翻着自己的银行卡、存折,还有家里车库里停着,他从没开过的一辆车的车钥匙。
宋母进来时,看见这一幕,当场便泪如雨下。
“锦澄……”
宋锦澄从没让他妈流过今晚那么多的眼泪,她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温柔大度,生了他之后更是忍气吞声,在家里受过丈夫不少气。
宋锦澄从没让她如此难过。
“锦澄,算妈妈求你了,你跟你爸爸道个歉,跟那个人分了,好不好?”
秦爱莲紧紧抓住了宋锦澄的手,阻止他继续把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清出来,她眼眶通红,里面布满了泪珠和血丝,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几岁。
“……好不好?你示个弱,你爸爸不会怪你的。”
宋锦澄不忍看她。
他拉着秦爱莲坐在了沙发上,柔声安抚道,“妈,没用的,即使跟他分手了,爸也会把我安排给其他人。”
秦爱莲是夫权统治下的传统女人,她一听这话,终是没忍住,捂着面难过地哭了起来。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她这才意识到她从来就不在乎儿子成不成才,只要他健康快乐,无拘无束地生活。她自然知道儿子有多宝贝那些乐器,看着它们被一件件地送走,她心里的痛苦不比宋锦澄少。
她心里无比悔恨,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把他生成这幅样子,又养成这样一幅性子……
宋锦澄沉默了半晌,随后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出来时,看见乐房又空了不少,平时这里是禁止除他以外的人出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