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我害怕你爱上别人，也害怕你讨厌我，和他们分享你也并非我所愿。可是……我保护不了师尊，也不愿面对师尊被别人抢走的局面。”
“我太懦弱了，只能用死亡逃避一切。”
风明筠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有些自暴自弃地垂头。他胸口还是疼得厉害，但是这点痛也不算什么了。
这是风明筠第二次跟他袒露心声，第一次是表白。
他这个二徒弟平日温和又稳重，以至于苏鹤枝以前时常忘记明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才意识到，明筠也才刚及弱冠。
行事那么偏激做什么呢。
他挪动着身体和风明筠贴紧，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把他抱进怀里。
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为了逃避痛苦而自杀，都是懦弱的人。
“师尊。”
“嗯?”
“你能……试着接受我吗?”
苏鹤枝沉默。
自己的徒弟成为自己的道侣?这种事……让他怎么接受?
他突然想起之前徐苍术说不要违背本心，他沉思，他的本心是什么呢?
他对几个徒弟一直、一直都是很爱的，纵容、溺爱以至于他们如今以下犯上不顾人伦。
但是那不是道侣的爱，那是他想要弥补缺少“爱”的自己，把所有自己曾经缺失的都满足给徒弟们。
他从来没考虑过以后会有一个道侣，或者回到他的世界后会有一个伴侣。他从来都是孤单一人，没有父母，没有完全交心的朋友。
他的人生是一片小小的浮萍。
他会拿到乾坤印，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才是他原本的、孤独但又自由的人生。
“明筠，假如我终有一天会离开……”
他顿住，不知该不该告诉明筠真相。
“是死亡吗？”风明筠问。
苏鹤枝轻轻摇头。
那段瓷白的脖颈支撑无助的头颅靠在风明筠身上，像是脱力的，脆弱的白鹤。细碎的月光隐隐跳跃。
“我答应和你试着……做道侣，但是我可能某天突然消失。”
苏鹤枝的声音闷闷的。
风明筠全身僵住，又感觉心跳得飞快，极力控制住自己，才忍住没咳出一口血来。
“只要师尊能接受我，而不是永远把我当徒弟。”
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又控制不住笑意。
卑微到尘埃里去爱一个人。
他想亲吻他的师尊，嘴里又全是血腥味，不敢让师尊沾上，这才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想去死，死了就看不见师尊了。
苏鹤枝只问:“胸口还疼吗？”
“疼……好像不疼。”风明筠一脸荡漾傻笑。
苏鹤枝叹气。
“唉，我快被你们三个气死了——扶我起来。”
风明筠乐颠颠地把他扶起，苏鹤枝瞥他一眼，不忍直视道:“全是血，去洗澡。”
“师尊跟我一起！”
“不行！”
“我们现在不是道侣吗？连一起洗澡都不行，师尊是不是骗我……”
我只是答应跟你试试……
苏鹤枝扶额，心累……
如果不是他这徒弟现在身受重伤，精神还有点疯癫，他能一巴掌给他拍醒。
“好吧，走吧。”他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西宁山有大大小小好几处温泉，最大的被苏鹤枝占去。他给自己的温泉命名为“瑶池”，还给自己那处院子命名“谪仙居”，皆是当年不懂事，觉得自己修为速度比肩神仙瞎起的。
谪仙居后面，两旁长满矮小草木的小道是去往瑶池的路。
月光正透亮，倒也不需要灯光。苏鹤枝花穴还没完全消肿，此时每一步都会摩擦到，更是难挨。但他又不想在风明筠面前失了面子，死活装出一幅没事的样子。
到了瑶池，苏鹤枝命令道:“我要脱衣，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