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顶上深蓝色的光渐渐熄下去,吊灯的白光成了吧台的主流,在白光的浸泡里,陈深的肤色白皙得能看清脖上的青筋脉络,脸上没有一颗多余的痣点,只有耳垂下有一颗小小的青痣,他的头往另一侧稍微歪了点,那颗痣就在裴忻的眼前一览无余了。
那颗小小的青痣落在裴忻眼里,可爱极了。
“真的是情伤吗?”
虽然陈深借喝酒竭力掩饰了情绪的波动,裴忻从小面对的就是文娱行业里的各类人精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陈深被人戳破心思的挣扎和痛苦。
让这么一个可人儿伤心难过,真该千刀万剐,裴忻又是恼火又是妒忌地想。
“他出轨了。”陈深似乎是想用笑放松一下气氛的,可两边唇线不由自主地朝下,使他的神态透出一丝可怜。
裴忻的心也跟着酸涩了不少,心里更是幻想把出轨的那人千刀万剐了一通。
“他……你应该看出来了,他是男的,我是gay。”陈深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所幸这间清吧由于消费高昂,客人不多,音乐声是钢琴音的磁带,裴忻把陈深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陈深的音色在低下去时,就显出了几分沙哑,尤其是最后一个用英文说出来的字眼,带着微醺和朗姆的甜味儿,裴忻听得脸红心热。
“我知道,同类总是能看得出同类。”裴忻压抑住了想要把椅子挪近了,再靠近一点陈深的欲望。
裴忻的保守性格决定了他哪怕敢主动搭讪,也不敢把自己的感情过于外露,他吃过这方面的亏,那个艺人gay接近他只是为了他父亲的关系,他被哄得晕头转向,以致于被拍了私密照片逼宫。
那个不自量力的艺人很快被封杀了,而他也从中吃到了教训。他发誓再也不碰文娱行业的人了。
陈深不可能是业内人,裴忻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接近我,说爱我,只是为了我的钱,那段时间,我却被他那点甜言蜜语哄得分不清西南北东了,他都人财两得了,还是要出轨。”陈深执起酒杯到与脸平行,让里面暖黄色的液体晃着再次变幻成诡谲红色的灯光。
他透过玻璃壁身,认真地盯着里边酒液折射出的颜色,说:“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挺可悲的。”
同病相怜的共情顿时攥住了裴忻,他也曾被人这样骗过感情,怎么会不理解陈深的难过。
“可悲的是那个混蛋,他没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多珍贵的人。”裴忻愤愤地说道。
“其实,也有我的错,是我不够断舍离,在他第一次出轨时原谅了他,听信了他下跪哭泣,以为他从此能变好。”陈深放下酒杯,苦笑道:“结果他变本加厉,甚至把人往我家里带。”
裴忻道:“这也太不要脸了,你可千万别再原谅他了。”
裴忻心想,要是他的男朋友长成眼前人这样,别说出轨了,哪怕是对方出轨,他可能也是不太舍得分手的。
这世上总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叫吃不上福气的人气得干着急。
“已经分手了,就在上周。”陈深晃了晃酒杯里的暖黄色液体,道:“借酒消愁,俗气,但有用,起码喝完酒以后回家能倒头就睡,不会自己胡思乱想到失眠。”
“喝完酒能睡得香,那么适当喝点是好事。”裴忻劝慰道,“但不能多饮,酒多伤身。”
陈深的手指在玻璃杯壁上下缓缓捋动,闻言指腹停驻在杯沿口,轻敲了几下,侧过头朝裴忻看去,璨然一笑:
“你,不喜欢酒吗?”
方才叙到动情处,他的眼尾拉出一抹酡红,眸中也有水润的姿色,他的肌肤在灯光下白腻极了,好似软软的,韧韧的,教人忍不住上手摸过去,留一手的活色生香。
你,不喜欢我吗?
天知道裴忻听成了什么,裴忻的脑子里已炸成了烟花浆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浆糊理顺了从脑壳里倒出来,把“我”字万般不舍地还原成了“酒”字。
“我喜欢,我……”裴忻心道,只喝了一口巴赛洛,他怎么就醉了,连说话都不顺畅了,“我挺能喝的,只是你看上去不像能喝的那类人。”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太爱喝酒。”陈深道,“今晚的酒够我回家倒头睡了,谢谢你请的这杯酒,下次有机会,我也请你。”
裴忻自然是期待有下一回的,面上仍摆手客气道:“不用特意请回来,一杯酒而已。”
“不止是一杯酒,你还听我倒了一通情绪垃圾,朋友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裴忻开口欲言,陈深却打了个轻轻的哈欠,站起身来。
陈深冲裴忻略一点头,道:“我走了,再会,裴律师。”
裴忻只好咽下想要说的话,看着陈深离开了清吧,门口的铃铛在大门的推拉间发出清脆的响动。
在铃铛的余响里,裴忻独自发了会儿呆,忽然拍大腿喊出了声来。
糟了,他还没向陈深要联系方式!
吧台顶灯从深红和白光相间再次变幻成了昏暗的深蓝色,裴忻猛地转身看向吧台上陈深留下的酒杯,酒杯下面并没有老土地压着一张写了一串号码的纸条。
也许是他故意没有给联系方式,裴忻心里像是空下来了一块。
只有杯沿上残留的唇纹,和杯壁外的一滴酒渍,昭显着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陈深。
耳东陈,深渊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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